人间草木心 第四章 人间草木心-《不教性命属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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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银信撇他一眼就速速垂下,在她肩头蹭着眼泪“还以为赤焰军都是男儿好汉,竟是这样氓流行径。”

    “也就是咱们赤焰军。”南弦忿忿朝她腰上踹去“换成别人你现在早就被剁了手脚挂城楼上了!”

    银信好容易坐直又被她踢得重重摔在地上,恨恨瞪去半晌。

    “看什么看!你……”

    “我认得你了!你就是那个毛贼!好些年前,外头有个中了刺轮的小贼昏死在我们房角,我好心替她扎了伤熏了药,她醒来连句谢也没有,往我怀里扔了只玉章就翻身跑了的可是你?”银信尽力扭着脖子转向姐姐,面赤耳红:“姐姐!就是她!我没扯谎!”小丫头咬着牙恨恨对峙南弦难以自持的讶异怒斥“我好心救你,你却栽赃给我,害我姐姐罚我一日浇了十缸水!”

    南弦的做派顾北烂熟,几乎不消求证。众人惊异之下思忖片刻便命南弦给她二人松了绑。苏木心瞧着不动声色,实际顾不上自己还挂着麻绳,双手从银信肩头抚去脚踝,悄然查探着她的安危。见她确实无恙,又厉声责备“我如何教你的?问药探病,不可任性妄为!”

    苏银信也确实听得进她教诲,原本谁也制不住的倔强陡然松弛,低顺眉眼凑近嘟囔,“药包是宫里的不假,可这包药的手法却瞧着眼生。”

    众人虽未有大的哗然,却忽而面面相觑。苏木心快速夺下药包翻开,众人齐齐将目光转向药包里长短不一、或肥厚或细长、深深浅浅的各类药材,苏木心倒吸一口冷气惊呆在原地。惟有苏银信转着眼珠快速冷哼反应:“紫灵芝换老树根儿呀?这如何能是宫里出来的?”她抬头看着南弦惊愣神情不服气道“你不信你自己去宫里瞧呗。宫里的紫灵芝是如何成色?与之相比,这老根儿还不及我上午吃的萝卜干儿!”

    这……掌事姑姑讶异无措,继而惶惑跪地“这不能!贱大夫诊脉回宫,老奴跟着他,瞧着他在药房抓完亲自从贱大夫手里接下来的!三殿下!老奴受夫人之托照顾殿下,可不敢……”

    朔宁王似是早有预料并未有更多的反应,甚至温和抬起半臂示意姑姑先下去。他更在意的,是苏木心那微妙的瞳孔,那种颤动犹如海啸般搅动他许多年来的困顿。

    可身边的人们早已惊惶讶异。“不该开出的紫灵芝却开了许多,明目张胆的换了药材,贱斌是怎么敢的?!”顾北对掌事姑姑显然信赖,只将疑惑眼色望向了疑惑更甚的南弦身上“殿下回来一个多月了,府中熬了这么多次药竟都无人察觉吗?”

    史南弦倒吸一口冷气急急追问可否有其它毒性,苏木心却有些三缄其口,谨慎答着毒性与否还得瞧过脉息才能得知。

    朔宁王死死盯住近乎凝滞不动的苏木心。眼神锥视片刻,苏木心似有感应,回神收敛僵硬的唇角,扮出另一幅刻意呆板的面容来“殿下的身子自有信得过的人照料,是奴婢冒昧。”

    “在宫里这么久,这点子把戏早该见怪不怪了才是。”朔宁王清冷之声好似并不介意服用了几日的老树根,而是虚眯眼色将洞察力再敏锐二分“宫里总有人盼你死,府里亦多得是人盼你痴,你呢?挑出这些事端来,真是为了盼本王周全吗?”

    苏木心并不愿在宫闱之事上过多纠缠,只蹙眉坚定着拉回话头“奴婢知道。这看起来,不是在洗清与东宫的身份取信殿下,就是在挑唆试探殿下与宫中的关系。”木心抬手齐眉,坚定沉缓“可我师徒二人说的这些,已经是报殿下恩赏。是奴婢能交付出最大的诚意了。殿下信也好,不信也好,如今的朝廷与我医家无契可合。我苏木心,一生只为医士尊严而战,绝不插手皇子纷争!”

    “你师父在何处?”顾北才发问,银信受惊似的意欲阻拦,而后忧心望向苏木心。果然,沉稳的木心像被戳中要害似的激灵,狠咬着下唇才未哭出来。

    “师父劳碌,三年前仙逝……”哽咽之下再难发音。

    朔宁殿下军中雷厉风行惯了,最是厌烦抽泣哭腔,偏偏今日不为所动,竟缓缓站起身:“传闻天山西境出过一位年纪颇轻的高僧。隐去真名,还俗济世,行迹诡异,江湖曾誉‘委羽圣手’。放言不入庙堂不站江湖,自成一派。”盯着木心眸中震惊,他试探俯身,带出的笑狡黠而阴冷“传言他性情古怪,仅一位关门弟子。不会吧?南地红杏,岐圣门庭;化元天医,上手木心。这‘木心’并非人间草木心,而是你苏木心?”

    木心面色未改,但眸中惶恐,肩臂紧缩,下巴微收可见舌根发僵,未置一言。只有身后的苏银信似是松了口大气,竟轻撞着姐姐背上嗔责低语“姐姐,他不傻啊?”

    朔宁王蹲下与木心对视之间淡淡:“一枚玉章,为什么不能是诊费,而是赃物呢?”他神色平缓,“刺轮是北镇的暗器,玉章阳陷刻法,北镇专属。所以你断定持物遇袭,定是赃物。连你都能看出赃物来,本王如何连一个活人都辩不得?本王虽是痴症多年,读人心,却比常人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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