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拿着,走。”混沌如是说。 尽管它已经如此不客气,姜望还是热情洋溢地道了别:“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愿尊神早日恢复体魄,打倒烛九阴,重塑光荣!” 一番没什么成本的客气话甩出,然后才叫上左光殊、月天奴离开。 离开之前他看到,混沌的肚皮高高鼓起,肚皮里有一团什么东西的影子在乱窜,似乎马上要爆开…… 是什么把混沌折磨成了这般样子? 姜望没敢多看,也没有回头。 凋南渊是一片幽深的海域。 三人离开混沌没多久,就开始感受到了海水的存在。 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从无水的环境,到置身水中。 这里的重玄环境颠倒混乱,让人身也起伏不定。这里的海水却是宁静的。仿佛时重时轻的重玄之力,只对姜望这些外来者起作用。 一大团一大团的水藻幽浮着,像是某种聚合在一起的虫豸,带来一种阴森的感觉。 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就按照混沌所说的那样,朝着凋南渊海神壁所面对的方向行去。 他们离开深水区,踏水如拾阶,往海面上走。 一种被窥伺的阴冷,自出现后就再未消失。且窥伺的目光越来越多……姜望感受得到目光的重量,也能够感受其中的恶意。 混沌说,那些都是被烛九阴流放的苦痛。 干净整洁的城市里,也有阴沟。阳光之下,仍有阴影。世界的暗面,总是存在的。 除了警惕应对,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离开深水的区域,一直走到海面之上,压抑的感觉却并未消失半分。 天空晦暗,大海昏沉。 沉郁的情绪,像是一种永恒。不断累积,不断累积…… 让你想要发疯,想要放弃,想要……死。 死在这里,或者是让人解脱的。 一世皆苦,生来何益? 好在姜望意志如一,月天奴自有禅心,左光殊也不乏对付这种情况的手段。 那些混乱、邪恶且堕落的氛围,并不能够侵入这只队伍。 只是恒久的沉默,也难免有凋零之感。 走了很远,远到左光殊终于张口:“我已经跟这片水域建立起了联系。不过范围很小,这里的水不纯粹,有很多种力量拉扯……不仅仅是神柄被掌握的原因。” 队伍好像活了过来。 作为一支精英队伍,他们当然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 左光殊成功跟水域建立起联系,从本质上来说,是在凋南渊里争出一处私域。 让身周的人更自由,更自在。 “这地方怨气很重。”月天奴说道。 “凋南渊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山海境,死伤必然惨重。”左光殊道:“毕竟混沌都成了那副样子,还有其它被烛九阴杀死或流放的存在……怨气重是难免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他沟通水域不会这么艰难。 姜望只劝道:“不要尝试化解,别往油锅里丢火星子。” “这个我自然清楚。”月天奴左右看了看,叹道:“而且以我现在的修为,也化解不了。这个地方……已经积累了太多,也纠缠了太久。” 姜望想了想,问道:“月禅师见多识广,现世可有类似于此的地方?” 月天奴沉默了片刻,道:“祸水。” 姜望又问:“前辈先贤们,是如何应对的?” “这事说起来就太漫长了,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楚的。”月天奴道:“只能说祸水现在的安宁局面,是三刑宫镇之,血河宗治之。” “血河宗?”姜望眉头微挑。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头,还是因为吞心人魔熊问。那个死在祝唯我枪下的前第九人魔,正是血河宗弃徒。 第二次听说,则是血河真君作为沉都真君纠集的帮手之一,一起袭击万瞳,斩龙角而回。在那一次的迷界动荡里,血河真君欲收重玄遵为徒。 他笑了笑:“说起来,我以前总以为这是一个左道宗门,后来总算有些了解,知道也是当世大宗。不过没想到的是,它还肩负着这样的重任……” 月天奴平静地说道:“无须讳言,血河宗的很多道术,都确有些暴戾,易入歧途。不过术法一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受教了。”姜望微微低头。 “最重要的是。”月天奴说道:“当一个宗门被定义为旁门左道,那就意味着它失去了话语权。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失去了实力。这样的宗门,不可能长久存续,更不可能发展壮大。” 说到这里,她有些意味深长:“所以,世间哪有什么左道?所谓旁门,大多是因为上不了台面。” 佛法精深的月禅师,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是姜望没有想到的。 世人说起佛门,都道慈悲。但若以为他们不够清醒,实在是大大的谬误。 左光殊摇了摇头:“那么是非黑白,善恶对错。难道就不区分了么?” 这其实也是姜望想问的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哪怕是白骨道那样的邪教,绝大部分教徒也是自认在救世,也是追求散播“公平”的。 “分,当然要分。黑白不分,哪来日夜?善恶无拘,哪有清明?”月天奴道:“不过世间道理,不能一以恒之。一人之身,尚有善恶混杂,何况是一个势力,一片地域呢?你仔细想想,天底下有哪个大宗是旁门,有哪个大国是恶国?” 左光殊一时无法回应,只道:“佛家常说因果报应,我以为禅师是将黑白看得很清楚的。” “世间黑白,我怎敢说自己看得清楚?我也常常……不知对错。”月天奴叹了一声,又道:“你看我们现时在凋南渊,是黑是白?此刻的山海境,是黑是白?此刻的现世呢,又是黑是白?一身立此千万重,天外天,身外身……如何能够区分?” “一身立此千万重,天外天,身外身”,这句佛偈正是须弥山照悟禅师所留下的名句。 说的是一个人其实很难区分自己的对错,在不同的“天”,相对于不同的“身”,或许会有完全不同的答案。 掌中有三千世界,合掌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可能毁灭了亿万生灵。 姜望不动声色地道:“禅师已经分得很清楚了。” 月天奴愣了愣,忽然合掌而笑:“姜施主说得在理。” 身在哪处,便问哪处,如是而已。 照悟禅师当年留下此偈,说的也无非是本心。 这样的问题,毕竟没有恒一的答案。 三个人修行到今天的境界,对自己的道路也早就有过思索,不会轻易被谁说服、改变。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