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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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你先去和那只狗打好关系,然后带着它到山里闲遛。与此同时,我跟你谢师兄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苏师妹引去那地方——嘿嘿,只要她一抬眼,就能见到你和那狗其乐融融的画面,绝对心动。”

    听上去是个绝对万无一失的办法,不愧是王师兄!

    许曳和苏清寒在刑审堂里做苦工的日子还不到半月,每天有大半时间会被抽走,只在夜里才有空。

    许曳踌躇满志,用了三个晚上的时间与狗狗搭上关系,第四日傍晚,终于能带着它外出遛弯。

    “看我们的吧!”

    谢师兄势在必得地笑:“保证把苏师妹给你带过来!”

    于是许曳开始满怀期待地遛狗。

    万剑宗同玄虚剑派一样,修筑于崇山峻岭之间,因而上下坡非常多,走起来很是累人。

    许曳在刑审堂累了一天,早就不剩下太多精力,但只要想到苏师姐、看到跟前活蹦乱跳的狗子,心里便有了无限动力。

    一盏茶的功夫后。

    许曳满面春风,追赶跟前的狗子时,笑得好似欢天喜地七仙女:“别跑啊,哈哈,等等我!”

    一柱香的功夫后。

    许曳隐约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苏师姐为何直到现在也没来?

    半个时辰之后。

    许曳累到翻白眼吐舌头,一边拖着疲乏不已的身体往前跑,一边气若游丝地冲着狗子喊:“别……别跑了,我跟不上了,跟不上了……”

    两个时辰后。

    许曳终于停下。

    在他跟前,是同样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累到抽搐着瘫倒在地的狗子。

    他把狗子给遛抽了。

    今夜的雪下得好大,苏师姐还是没来。

    许曳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无语凝噎。此时此刻,一个无比严峻的问题困扰着他——他应该怎样做,才能把这只半人高的大狗带回去?

    *

    今天的雪实在太大,谢师兄和王师兄在静候苏清寒悟剑的间隙,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喷嚏。

    领悟剑意,对于剑修而言是个极为重要的坎,其间最忌分神。他们俩虽然心急如焚,但碍于规矩,只能坐在一旁等她。

    待得苏清寒收剑入鞘,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她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声线清冽如雪:“何事?”

    两人异口同声:“我想同你去翠竹峰比剑!”

    翠竹峰,正是许曳遛狗的那座山峰。

    苏清寒很少拒绝比试,因此没做多想地答应下来,跟随二人到了目的地。

    这座山道路崎岖多变、岩石嶙峋百怪,在冬日里景致格外清幽浪漫,正好用来培养感情。

    王谢二人眼神乱瞟,试图寻找许曳的影子,没想到竟是苏清寒最先一愣,沉声道:“我好像……见到了许师弟。”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还有一只狗。”

    “哪儿哪儿呢?”

    王师兄心下一喜,没见到许曳身影,条件反射地接话:“许曳嘛,经常和青云长老的狗一起玩,他们俩很亲的!”

    苏清寒的语气有些迟疑:“他……经常会这样做?”

    “这是当然,锻炼身体——”

    这句话开口的瞬间,两人顺着苏清寒目光望去,在丛林掩映、黯淡无光的角落里,看见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原本兴冲冲的话,全哽在喉咙里。

    许曳正低着头,神色狰狞地一步步往前走,并没有发现他们。

    在他头顶上,赫然扛着一只狗。

    若是小型犬倒也尚能接受,可那是一只足足有半人多高的巨型大犬,被顶在他脑袋上头,看上去便诡异许多。

    一人一狗,皆是满面沧桑、翻着白眼不停吐舌头。

    那狗子眼里尽是迷茫与困惑,四肢可怜巴巴地蜷在一起,眸底隐有泪光。细细看去,还能发现它正在口吐白沫,不时发出凄婉哭嚎。

    至于许曳。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大雪染白了他的头发,搭配他久久佝偻的脊背、颤抖的双腿与皱巴巴的五官,在那一刻,许曳仿佛老了十万岁,像个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小老头。

    王师兄与谢师兄假装四处看风景。

    苏清寒:“许师弟他,经常扛着狗……负重跑?”

    许是听见动静,许曳面目狰狞地抬头,正对上苏清寒欲言又止的目光。

    问世间情为何物,叫人难过到吐。

    王师兄爆发出一声惊呼:“救命啊,许师弟晕倒啦!”

    *

    总而言之,那个声称万无一失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万剑宗里开始流传一个传说,某位许姓师弟丧心病狂,最爱扛着青云长老的大狗漫山遍野乱奔。狗子被吓到口吐白沫,他却依旧甩着舌头到处窜来窜去,形同野人。

    造谣,全都是造谣!

    许曳委屈地吸了口冷空气,只觉得连肺部都被冻上了冰碴,又疼又涩。

    此时此刻,他和苏师姐一起坐在刑审堂的静思室里抄剑经,彼此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她见到那幅景象,肯定会觉得他是个白痴。

    许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视线从经书上移开,悄悄去瞥苏清寒。

    他们两人面对面坐在木桌两头,桌子中间摆着盆葱葱茏茏的灵植。虽是冬日,那灵植也仍然生得翠绿欲滴,枝叶向四方伸展,正好挡住他的目光。

    好讨厌,烦死了,连叶子都欺负他。

    苏师姐抄得全神贯注,想必不会抬头来看他,许曳紧张得厉害,悄悄摸摸伸出罪恶的右手,捏在其中一片叶子上,发力一扯。

    叶子落了,便空出极为细小的一个缝隙,从他的角度望去,恰好能看到苏清寒眼睛。

    其实苏师姐很漂亮。

    许曳悄悄想,她之所以不爱打扮,一定另有原因。

    他知道苏清寒的过往经历,出生于剑修世家,亲人尽在仙魔大战中丧生,被他们师尊早早收养。

    她不善交际,一心问道,然而在鸾城里闲逛时,也会在街边的首饰小摊点前短暂地驻足停留,像所有普通的小姑娘那样。

    在万剑宗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也许只是没有人告诉她,除了练剑以外,还可以怎样活。

    隔着叶间的缝隙,许曳凝视着那双垂落的、如同染了冰冷霜雪的眼睛。

    他很紧张,唯恐被发现,一颗心悬到了喉咙,连跳也不敢跳,哆哆嗦嗦停在角落。

    忽然室内烛火一黯。

    苏清寒长睫微动,不过转瞬,竟猝不及防地抬起头。

    令人心跳加速的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如同灼热烈火,将他所有的伪装烧得无所遁形。

    许曳手足无措,大脑极速运转,从嘴里蹦出无意识的字句:“苏、苏师姐,你看这盆灵植,生得好漂亮哈哈。”

    然而苏清寒并未做出回应。

    她一定发现,自己正在被偷看了。

    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于此刻被全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热气从侧脸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许曳不知如何是好,紧张得攥紧衣摆。

    “这株灵植是极为珍贵的蕴灵草。”

    苏清寒说:“不要随意扯它叶子。”

    果然被教训了。

    许曳既庆幸又失落,说不出来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只能低低应她:“嗯……对不起。”

    然后谁也没有开口,狭窄幽暗的房间里,听不见一丝一毫声音。

    忽然之间,许曳见到苏清寒起身,伸手,把那盆灵植推到桌子另一边。

    木桌上空空荡荡,这样一来,他们之间便毫无障碍。

    苏师姐的嗓音还是很冷,许曳恍恍惚惚听见她说:“想看的话,大大方方看不就好了。”

    许曳愣愣看着她。

    灼热的血液在沸腾着冒泡泡,视线穿过桌面,落在她伸出的右手,只见衣袖下坠,露出如冰似雪的一抹白。

    在那只习惯了握剑的手上,戴着他送的白玉镯。

    格格不入,却也契合至极。

    她居然当真戴了。

    好开心。

    许曳差点没忍住咧嘴傻笑。

    “苏师姐!”

    如同有烟花情不自禁地炸开,许曳脑子稀里糊涂,像在做梦,说话时不怎么经过思考:“我、我当时见到这镯子,立马就想到你了。它很漂亮,苏师姐也——也很漂亮。”

    要命,他到底在讲些什么。

    苏师姐的脸显而易见开始发红。

    苏清寒垂下视线,低低“嗯”了声。

    许曳亦是低着头,半晌倏然道:“过年的时候,苏师姐有约吗?”

    不出所料,苏清寒应了句“没有”。

    她朋友不多,唯一的家就在万剑宗,也没有需要拜访的亲戚。

    “帝都的冬天,很好看的。”

    他笨拙地开口,措辞不清,吞吞吐吐:“就是……下雪啊鞭炮啊烟花啊,到处都很热闹。”

    静思室里不见阳光,只有一束烛火在跳。

    许曳摸摸滚烫的脸,小声问她:“苏师姐,新年的时候,你想和我去帝都看看吗?”

    等待是一段难熬的时光,每一须臾都像被拉得很长。

    好在苏清寒并没有让他等待。

    清泠的女音悠然响起,直到此时此刻,当四下寂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许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苏师姐面对他讲话时,语气里藏匿着难以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只对他才会有的纵容。

    像是冰雪消融,露出柔和的一缕新色,苏清寒应道:“好啊。”

    许曳没忍住,嘿嘿嘿开始傻笑。

    [三]

    等酒楼里的聚餐结束,玄虚剑派一行人回到宗门时,已经入了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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