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回信-《春闺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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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亮。”薛潋皱眉道,“医馆里的郎中也不知能不能请到。”显得有些焦躁。

    薛思琴拉着他坐下:“你走的我头都晕了。”又叹道,“祖母身体一向很好,定会没事的。”

    大家一起喝着茶熬到近丑时,外头才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薛潋和薛镇世一起迎了出来,两个人一出门接着抚廊下的灯光就愣在了门口,薛潋指着来人结结巴巴的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我也是郎中啊。”封子寒背着手大摇大摆的上台阶,站在薛潋面前,“是不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薛潋点点头,又点点头。

    确实是受宠若惊啊,薛潋朝着房里头大声喊道:“父亲,封……封……封神医来了。”

    “从容,从容。”封子寒拍了拍薛潋的肩膀,朝里头探了探,又朝薛潋眨眨眼睛,捏着嗓子低声问道,“那个漂亮小姑娘在不在?”

    合着是奔着表妹来的,薛潋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不高兴了:“神医,您今年贵庚?”

    “怎么?”封子寒摸了摸脸,“我很老?不会啊,我出去人家只当我四十岁。”

    这么说实际上是不止四十岁喽?太为老不尊了,薛潋顿时在心里翻了白眼,推着封神医进去:“您既然都来了,还是先去给我祖母瞧病吧。”

    “你就告诉我小姑娘在不在不就行了。”封子寒不悦,瞪着薛潋,“在不在?”

    薛潋皮笑肉不笑的不说话,那边薛镇世看不下去了,生怕封子寒这神医跑了,有他在母亲什么病都不怕了,忙过来打圆场:“神医快里面请。”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封子寒不动望着薛潋,薛潋当然不告诉她幼清的事,昨天上午他盯着表妹看一点为人长辈的样子都没有,现在到好,一来就打听表妹的事,这是几十岁人做的事嘛,大晚上的传出去表妹的名声还要不要。

    反正薛潋不高兴。

    封神医见他不说,就哼哼了两声,朝着里头喊:“方小姐,在不在?”

    幼清本是和薛思琴在说话,听到外面的喊声顿时露出惊怔,这声音……不会是封神医亲自来了吧?

    薛家能请动他来看病,可真是脸比盆大的事了。

    幼清继续和薛思琴说话,当做没听见外头的喊声。

    薛思琴皱了皱眉低声道:“那什么神医,怎么这么轻浮?!”

    “不管他。”幼清低头喝茶,耳朵却是竖着在听外头的动静,好在封子寒不再喊了,外头安静下来,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怕他继续发起疯来,让人受不了!

    薛思琴喊春银过来:“你去听听郎中怎么说。”

    春银应是出了暖阁到对面的卧室去,封子寒正在给昏睡的迷迷糊糊的薛老太太号脉,薛镇扬早在郎中来前就已经号过了,并没有诊出什么来,如今见封神医肯亲自过来,自然是喜出望外,只当他和薛家有了交情,才来走这一趟,心里头感激不尽。

    “怎么样。”薛镇扬见封神医收了手,他担忧的上前去问病情,封神医看看一屋子紧张的面色,嗅了嗅鼻子漫不经心的道,“挑些她爱吃的爱听的哄着她吧。”

    这话什么意思,只有将死之人家人才会这么供着哄着,只因为他时日不多了,临走前尽量让他过的高兴舒心一些。

    薛镇扬大惊,脸色瞬息变的惨白:“封神医……您的意思是……”

    薛潋也是吓了一大跳,方氏受不住的由春柳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薛镇世更为直接嗷的一声哭了起来:“娘……娘……”扑在床边。

    他一哭,外头的人听到了只当是薛老太太不好了,一个个吓的就地跪了下来,呜呜咽咽跟着哭起来。

    跟奔丧似的。

    幼清也惊住,前一世薛老太太身体一直很好,活的时间比谁都要长,至少在她去世的时候薛老太太还硬朗的不得了,没道理今生受了点刺激就……

    难道是因为她的干预,事情发生了转变?

    幼清紧紧蹙了眉头。

    周文茵骇的腾的一下站起来,第一次失态的道:“怎么可能,一定是诊断错了,下午外祖母还好的很。”她说着就要朝卧室里去。

    “小姐。”半安拉住她,“您再等等。”

    周文茵才意识到只有她一个人往外头走,只得停下来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薛思琪心里头没什么悲痛,可这个时候也不敢说风凉话,只得忍着性子安安静静的坐着,等那边正式传来消息,她再捏着帕子哭一场做做样子就好了。

    这边,封子寒被薛镇世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大跳,他拍着胸口瞪着薛镇世:“你哭也提前招呼一声,惊了我一跳。”

    这个时候谁有空管他吓没吓着。

    薛镇世接着哭,薛镇扬也像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又悲痛母亲的身体和可能随时离世的哀伤,又为自己的仕途感到悲凉,三年守制,再回来朝中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还有薛霭,谁又能给他铺路助他一臂之力呢。

    方氏和薛霭的心思相仿,老爷和薛霭的仕途也太坎坷了。

    封子寒歇下来,语气非常不解的道:“好好的你们哭丧着脸做什么,老太太好的很。”又看着薛镇扬,压着声音讥诮的道,“比你的身体还好!”

    薛镇扬一愣,一脸恍然:“什么意思?您刚才不是说……”

    “我说什么,是你们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哄着供着顺着她的意思,她就不会生病了。”说完轻蔑的看了眼薛镇扬步态悠闲的往外头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记得把一百两的诊金送医馆。”

    一次出诊就要一百两,可真是天价,可惜这个时候没人在意他说这件事,薛镇世止了哭过来追问道:“什么叫顺着她的意思就不会生病了,那我娘到底病没病?”

    “你说病没病。”封子寒一副懒得和你说的样子,“你在她胳膊掐几下就知道她病没病了。”

    意思很明显,薛老太太这是故意装病。

    薛镇扬怒不可言,气的望着床上依旧躺着昏昏然似的薛老太太,对方氏道:“我们走!”带着方氏拂袖而去。

    外面的哭声也是止住,大家瞬间作鸟兽散。

    薛镇世望着兄长和大嫂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床上躺着的母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陶妈妈飞快的撩了帘子进来。

    薛镇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推了推薛老太太:“娘……”他喊了一声,就看见薛老太太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就是不睁眼睛,他心里明白大约是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这会儿不愿意见他,薛镇世小声道,“那您休息着,儿子不打扰您了。”说着也出了门。

    陶妈妈就拧了热帕子给薛老太太擦脸,薛老太太猛然睁开眼睛夺了帕子就丢了出去,恨的牙痒痒!

    她原想唬住薛镇扬的,好让他不敢再提分家的事,没想到封神医竟然来了,若是换做别的懂人情世故的郎中,就算看出她装病,也知道是别人的家务事,假模假样的开两副药给他调养身体。

    可是这封神医,不但直言道破,竟然还出言嘲讽她!

    陶妈妈张了张嘴想劝一劝,可是又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得扶薛老太太起来给她喂了两口茶。

    暖阁里众人也知道了消息,顿时心头啼笑皆非,薛思琴站起来:“一晚上没睡,都散了吧。”说着带头出了门,正好在门口碰见来请他们的春柳,几位小姐就陆续出了暖阁。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老太太?”半安压着声音,望着走在前头的几位小姐,周文茵摇摇头道,“还是别去了,外祖母这时候谁也不愿意看见的。”

    丢了这么大的脸,她去了就表示她知道,老太太再疼她心里也会留疙瘩的。

    半安应是,扶着周文茵回来自己的院子。

    幼清则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步,绿珠在一边提着灯笼,想笑不敢笑的憋着,幼清无奈的道:“要笑也给我憋回去。”

    绿珠捂住嘴,拼命的忍着。

    幼清觉得薛老太太真是越老越是回去了,这样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也能使出来了……不过,她大约也没有想到封神医会来,若是换做寻常的大夫,说不定她的计谋就成了。

    “什么时辰了?”幼清转头去问采芩,采芩看了看怀表,道,“丑时三刻!”

    幼清眉梢一挑,停了脚步望着烟云阁那边,就道:“那我们就在这里说会儿话吧。”采芩和绿珠都暗暗惊奇,这大晚上的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小姐不回去睡觉要站在这里说会儿话。

    可尽管心里奇怪,她们也不敢多问,只好纷纷点着头,陪着幼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过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幼清就借着影影绰绰的灯光,就看到有个婆子从对面跑了过来,急匆匆的进了烟云阁,幼清站着没动,采芩惊讶的道:“怎么了?这是。”那婆子是二房的,如今二房的人都是听老太太的,所以但凡那边有点什么事,都会立刻有人去回禀。

    “再等等,看她什么反应。”幼清轻笑了笑,就看到那边刚刚熄灭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到是没有多大的动静,但随即陶妈妈就跟着方才进去的婆子去了对面,又过了一刻陶妈妈一个人回来了。

    显然是没有请到薛镇世。

    “我们回去吧。”幼清打了哈欠,对绿珠道,“你将这事儿告诉焦安去,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说就成。”

    绿珠笑眯眯的应是,蹦蹦跳跳的去找外援找焦安。

    幼清带着采芩往回走,刚一挪步子忽然就从旁边的万年青丛里头蹿出来个人,拦住她们的去路,幼清和采芩骇了一跳,采芩将幼清护在身后提着灯笼照对方,喝着道:“什么人!”

    “小姑娘。”对面的坦荡荡的走了到光亮中,幼清看清了人脸顿时倒吸了个口气,压着怒道,“你怎么还没走?!”

    是封子寒!

    疯疯癫癫的大晚上不回去,躲在人家内宅里吓人!

    “昨天的话没说清楚,我回去也睡不着。”封子寒双眼清澈明亮,从这双眼睛里全然看不出他的年纪,像个孩子一样喜形于色,“你告诉我吧,这药方你到底怎么得来的,你说了我立刻就消失在你面前!”

    幼清抚额,后悔昨天就该推了薛霭的好意,就不该让这个疯子给她诊断……实在是不知道,他竟然这么难缠,幼清沉了脸,道:“我告诉过你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封子寒摇着头:“你喊吧,我才不怕。”又道,“你就告诉我吧,我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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