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王姬心死之时,尚有一个梅梦愿意拉她一把,而梅梦自己当年呢?梅惊鹤就是兄长家族精心饲养多年的名花,不可否认兄长对她的宠爱纵容,但这份兄妹之情也有一个大前提——名花要待在专门为名花准备的昂贵花盆。 除了这只花盆,她哪里都不能去。 尽管沃土为这朵花提供源源不断的滋养,但梅梦仍旧觉得自己要枯萎了。不管她如何跟兄长解释,如何争取,如何陈述她内心的痛苦,在兄长眼中都只是她的无病呻吟,更是她的自甘堕落。她是郡守的妹妹,她要什么男人都可以为她争取,将吕绝当个玩意儿亵玩也只是她一句话,可她偏偏要对一个玩意儿动心? 为什么要动心? 郡守妹妹对一个男奴动心? 梅梦置她的兄长颜面于何地! 【我会动心,是因为我是个人!】 兄长暴怒:【那也不该对一个奴隶!】 【我就对奴隶动心又如何!】 兄长冷漠反问:【你有什么资格?吕绝能让你绫罗绸缎加身,还是能让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就跟你养的这些花一样,它这样能活?】 他拂袖将梅梦珍爱的花扫到地上。 瓷盆碎裂,泥土飞溅。 刚刚还鲜艳夺目的名贵鲜花落在泥土碎片之中,染上污浊,花叶破败,奄奄一息。 梅梦感觉奄奄一息的还有自己。 【我只是你养的花?】 兄长冷笑:【你该庆幸你跟我一母同胞,有资格被娇养,而不是在外被人作践!】 从那日开始,梅梦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躯壳,而她只能站在第三者角度,安静看着躯体从内而外悄悄腐烂。死亡离她这么近,梅梦只要稍微伸出手就能将其拥抱。 直到某一日醒来—— 念头瞬间通达。 她是毒蜘蛛,只有她毒死别人的份儿! 命运这般戏耍她,她怎可坐以待毙? 她踉踉跄跄走在一条漆黑坎坷的陌生小道上,阴风阵阵,四面八方只有嘲讽蔑笑,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怪物朝她伸出无数双手,要将她拉下去一起堕落沉沦。她如何不怕? 她在这条路上发现一个同类。 彼时的欢喜几乎要将胸臆撑爆。 梅梦小心翼翼拉着她,那种如影随形的孤独终于不再缠着自己。哪怕后来发现对方跟自己不同路,但也不打紧,对方总会明白的。 时至今日,对方说:【是你自作多情。】 梅梦被这四个字砸得头昏眼花,连粘稠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染湿后领也不在意,这点儿刺痛抵不上心脏被来回碾过的痛处。她声音干涩道:【你当年一度萌生死志……】 这条命早就被抛弃过一次。 【当年是当年,如今我不想死!】国主恼羞成怒且狼狈道,【梅惊鹤,你究竟懂不懂啊,我凭什么要被你安排去死?我是一国之主,我是戚国之主,我这条命,比你,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贵重!我凭什么要死?就算输给沈幼梨,成了阶下囚,我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当一个被后世称颂几句的死鬼!】 这些虚名哪里值得她用性命当交换? 她不想死,舍不得死,不愿意死! 【你凭什么将我当成你殉道的祭品?】 一颗颗泪珠砸在梅梦脸上、眼睑上。 一口气坦白内心阴暗胆怯的国主哽咽不断,几乎要握不住手中圆匕:【梅惊鹤,你何曾,对我有一分忠心?我就是你手中摆弄的傀儡,被你搭救一命就要付出被操控的代价。你与我的父兄,你与崔氏老家主,你与崔至善……你们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本质不同?枉顾我的意愿替我做了选择,美其名曰为我好。】 【但你是国主……】 矛盾根本不在于生死,而在于身份。 梅梦希望她能以国主身份,展现不亚于男性主君,甚至高于他们绝大部分人的勇毅胆魄。让当代后世都知道,君主只是一个位置! 勇气风骨从来不是谁专属的品质。 只要有搏击青云之志,总能脱离泥淖。 只可惜,国主的想法跟她不同。 看到梅梦神色恍惚却仍不忘固执,国主哂笑:【对,我是国主,那惊鹤可记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未曾将我视作真正的主君,又有什么资格期待我成为你心中的主君?梅惊鹤,我现在要你自尽,你肯吗?】 戚苍来的时候,现场狼藉一片。 梅梦失神瘫坐在地上,发丝不知何时白了许多,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木愣愣如傀儡,脖颈淌血,视线无焦点。她脚边丢这一把眼熟的圆匕,此地却不见圆匕主人身影。 戚苍对此并不意外。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