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俞王府,是一座久置多年的府邸,二十年没有主人,每一处却都打理得十分妥帖。花园的梨树是精心修剪过的,雕花栏杆下曲径通幽处的一汪池水清澈见底,围绕着后花园缓缓流淌,满池白莲无一片残叶。 看着园中的景色,落尘忽然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这是爹爹以前的府邸吧?” “是的。”宇文楚天答。 原来这就是父亲曾经的家,原来父亲的名字不叫宇文孤羽,而是宣国的俞王爷,宇文俞。看着父亲的旧物,触摸着门边的阶梯长石上摆放着的几盆鲜花,仰望着屋檐下坠着的两盏精致的灯笼,落尘难抑感伤。这府邸中的一切都维持着曾经的清馨雅致,仿佛这里的主人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俞王府中剩下的仆人已经不多,除了一个年老得已弯腰驼背的老管家,就剩下两个年近四十的侍女,蹉跎的时光在她们的美貌上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她们叫冷月和无声,都是当年服侍俞王爷的贴身侍女,即使王府已经人去楼空,她们还不肯离开,期待着有一日旧主还能再回来,她们还有机会服侍。 只可惜,空等了二十年。 在俞王府中安顿好一切,天色已经晚了,宇文楚天陪落尘在院子里转转,皇上突然派人传下圣旨,召宇文楚天进宫为皇后诊病。 临走前,他叮嘱道:“皇叔已为俞王府增派了更多的护卫巡视,我也安排好了人在暗中保护你,但你还是要小心些。” “那你呢,可都准备好了?”这么晚了,皇上突然宣他进宫,必定不是闲来无事的兴起。 “你不必担心,我看今日的皇宫春风和煦,不会有什么风雨,应该只是去诊病,我去去就回。” “好,我等你!” 他们一起转出回廊,走到王府门前。宇文楚天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厌其烦地交代道:“冷月和无声的武功都不弱,你要让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若是遇到可疑的人,切记第一时间用你的暗器对付他们,出手就要对准要害,千万不能手下留情,明白吗?” 她点头道:“我明白,我一定能保护自己,放心吧。” 她站在门前看着宇文楚天走远。现在正是二月末,南方已经春暖花开,而长安的夜晚还有些凉,冷月见她穿得单薄,取了件白细绒的披风为她搭在肩上。 她回头对她报以感谢的微笑,却见冷月看着她出神,眉目间显出伤感之色。 “郡主,您长得和王爷真像。”冷月叹道。 “是吗?哪里像?”父亲离开时,她还年幼,除了记得父亲有个伟岸的肩膀,其余的都已经模糊。 冷月和无声带她去书房,找出俞王爷当年的画像,看着素雅的山水间负手而立的男人,她仿佛又看见当年的桃花林中,父亲这样负手而立远远看着她的人影。 冷月说:“郡主您看,您和王爷的眼睛鼻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还有笑容,您笑起来也和王爷一样,让人觉得心安。” 落尘也细看画中人的五官,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说的话让她先入为主,她也觉得像极了,可是宇文楚天分明说过,他们不是亲兄妹的。 无声又道:“我倒觉得小王爷与王爷不太像。” 她又再细看,年轻时的父亲与宇文楚天确实不太相像,宇文楚天的五官更俊美,身上有一种清冷孤傲,而父亲更为温雅些。她又仔细回忆一番,深深以为:“哥哥比较像娘亲。” 无声笑道:“她一定很漂亮吧?” “嗯,她是中原江湖很有名的美人。”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无声又问。 冷月和无声本都过了爱听浪漫爱情故事的年纪,可是对于她们等待了二十年的王爷,哪怕就是与他相关的只字片语,她们也都很想听。 落尘明白她们的心思,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们,这一聊便聊到了深夜,聊到了宇文楚天回来。 他在宫中喝了不少酒,身上有种浓烈的酒味。 “你怎么喝了酒?”在她印象中,宇文楚天极少喝酒,即使喝也多半点到为止。他不喜欢让他不清醒的东西,而这世上,能让他不清醒的只有——酒和曼陀罗。 “我今日给皇后诊了病,她虽病得很重,却还可以治愈,皇叔高兴,要我陪他喝几杯……想不到宣国的酒如此烈,我才喝了三杯便觉头晕。”他说着,身子不自觉地靠在了她身上。 落尘扫了一眼身边的无声和冷月,忙道:“哥哥喝醉了,我先扶他回房。” 冷月问:“让奴婢服侍王爷吧?” “不必了,我来就好。” 她扶他回房,帮他换了件舒适的寝衣,又为他擦了擦脸,理顺散开的头发:“哥,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我先回房了。” 她正欲起身离开,宇文楚天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进怀中,灼人的热气从他身上袭来,浸染了微醺的酒气。 这样突兀的拥抱让她有点蒙了,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抱住,他在她耳边问:“小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什么机会?补偿我的机会吗?”她忍不住叹气,他为何偏要如此执着于那件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哥,我说过我不需要补偿,你应该补偿的是雪洛姐姐。”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他放开她,指尖触摸着她的脸,像是触摸着最易碎的琉璃,“小尘,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是喜欢你的……” 她愣住了。他说他喜欢她,是他喝醉了胡言乱语,还是他有意在骗她? 对,他一定是在骗她:“哥,你别骗我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 “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寂寞蔓延的午夜,他的唇缓缓靠近,试探地、温柔地、期待地吻上她的眉心,然后微热的唇落在她鼻尖、面颊,最后,小心翼翼地落在她嘴角,她所有的防御都在双唇相触间瓦解…… 人心一旦脱了轨,就再也不可能回归;渴望一旦着了魔,就再也没办法压抑。在他温柔的轻吻中,她感觉自己那颗蠢动已久的心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冲破了束缚,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沉迷在虚幻的幸福中,不去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就这么傻傻地接受。 就算这是错,她也宁愿永远错下去! 夜风不期而至,吹熄了烛火,她在黑暗中依偎在他的怀中。 她从来没觉得与他如此贴近,她靠在他怀中不舍得离开,他也没再放开她,一直到他睡着了,她也有些困倦了,伏在他身上,闭上眼睛就沉沉睡着。 这一晚她睡得特别安稳,连梦都没做就睡到了天色大亮,醒来时发现自己和衣睡在宇文楚天的房间,身上盖着他的丝被,周围都是他的气息,顿时万般甜蜜涌上心头。 门外响起对话声,虽然听不清内容,可她一下子就听出是宇文楚天的声音。悄悄趴在窗边,她看见宇文楚天站在院中,青墙黛瓦,水榭楼台,白碧方阶,那一片诗情画意的美景在他身边都黯然失色,只有一身青衣的背影,朗月清风,绝世出尘。 冷月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表情很郑重地接过他手中的半只白玉蝴蝶细看,半跪在地上说了声:“好,我马上就去找王爷的旧部!”然后匆匆离开。 冷月离开后,他才回身走回房间,走到她的身边。 今日的阳光过于明媚,以至于他的黑瞳也反射了明媚光芒,让她不敢直视。 “你睡醒了吗?” 她垂下脸,点头。 “昨晚睡得好吗?” 这还用问?她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又急忙低头,“我睡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他的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昨晚你喝醉了,说了很多话……”她试探着说。 “我知道,我说过的每个字我都记得。”他顿了顿,“你说过的话,我也记得。” 然后,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许久不说话,站到风起,云散,花舞,叶落。 “你刚刚和冷月在说什么?她的表情好像很郑重。”她不得不说句话了,否则他们就要这么风化成雕像了。 “我们进屋聊吧。” “哦!” 他们进了房间,关好了门。 他告诉她,昨夜酒宴之后,宇文越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二十年前,还是俞王爷的宇文孤羽离开宣国以前,他曾打算与闵王联合对付宇文烈,他们筹谋了很久,暗中培植了一股绝对忠诚的势力,准备等时机成熟时对付宇文烈。 可惜他们没有等到,宇文孤羽便离开了。 现在,时机虽然还未成熟,可宇文越已经再没有耐心等下去,也不能再等,他想暗杀宇文烈,却又势单力孤,身边的人又不完全可信,所以他希望能动用宇文孤羽当年留下的这股势力。 宇文楚天和傅伯证实了此事,傅伯告诉他:“王爷离开前曾说过,若是他不在,这笔财富和势力都可以凭借一个信物调动,那个信物就是一只白玉蝴蝶。”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