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仇野狐从来都摆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但陈嚣每次看着仇野狐,总觉得他笑比哭还心酸-《我的同桌他一点都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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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凑齐一堆,递给仇野狐的时候,陈双念松了一口气,莫名其妙有种“我自由了”的感觉。

    仇野狐接过陈双念递来的瓜子儿,一口倒进嘴里,吃得那叫一个香,表情那叫一个享受。

    陈双念咽了一下口水,安慰自己:一粒瓜子等于一碗米饭,我不吃,我就看着仇野狐吃,胖死他。

    默默地转头过去,没消停一会儿,身后的仇野狐又拍了拍她的肩。

    “你又怎么了?”陈双念不耐烦地回头瞪他。瓜子都剥完了,她一颗没吃,这个人还想咋的!

    仇野狐像是没有察觉到陈双念的不耐烦似的,他让陈双念把手伸过来,然后往她掌心里放了一个东西,陈双念低头一看——

    是一颗糖。

    还是她最喜欢的薄荷味儿。

    仇野狐这个人……真的是……烦死了!

    陈双念把糖纸撕了,把糖塞进嘴里。

    她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因为仇野狐给了她一颗糖,所以说她现在嘴角就上扬了。

    她才不是这么好收买的人呢!哼!

    于秋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她再次觉得以陈双念的智商,成绩能考挺好,真的是她自己足够努力——仇野狐这么明显地在逗她,她怎么一点都没发觉??她怎么就没发现仇野狐这一系列举动非常自然流畅地就化解了这么多天以来的,萦绕在他俩之间的尴尬氛围?她怎么就那么轻易地被仇野狐牵动了心情好坏呢?

    唉。

    于秋再次无声地叹气。

    自己的朋友太傻是种什么体验。

    太极比赛是在九中的操场上举行,评委们坐在主席台上,参赛班级没轮到就坐在两边的看台上,轮到了就排队下去。

    本来应该挺兴奋的,但是高二2班的同学们却跟约好了似的,正襟危坐,比在岳鹿中学乖多了,带队老师快感动哭了,直给2班班主任发消息说你们班孩子太懂事儿了!太给岳鹿中学长脸了!

    只有仇野狐是例外,他依旧没正形,屁股是坐在看台椅子上,身体却大剌剌往后仰,戴着那个翠绿色的眼罩旁若无人地睡觉。

    陈双念一边儿觉得仇野狐是个神经病,出来参加比赛还随身带着眼罩,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因为校服上被她泼到了牛奶,所以那会儿一到九中他就拿去用水冲了一下前襟,现在校服放在他座位边搭着晾晒,现在就穿着一件t恤,下面一条宽松运动裤包裹着大长腿,脚尖抵着前一排座椅靠背,手臂枕在脑袋后面,凸出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

    有别的学校的小姑娘,隔着位置偷偷拍他照。

    陈双念看见了,抿抿嘴,把自己的校服搭到了仇野狐身上。

    仇野狐的嘴角翘了翘。

    他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哼着哼着,发现其实哼歌挺利尿的。

    他坐直对着体育老师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去厕所。体育老师对他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去就行。

    于是,仇野狐站起来,把陈双念披在他身上的校服搭在肩上,双手插着兜,懒洋洋地走下了看台。

    陈双念就转个头,跟于秋说两句话的工夫,回头就看见仇野狐搭着她的校服,一个人走了。

    看这架势是要去厕所啊。

    出于一种挺多余,但是又忽视不掉的担忧,陈双念老觉得就仇野狐现在这种松松垮垮地把校服搭在肩上的搭法,他上厕所的时候,她的校服——万一掉在便池里怎么办?

    于是,陈双念匆匆忙忙地也跟了上去,想把自己的校服给拿回来。

    结果一出田径体育场的门儿,她就看见仇野狐靠在墙边儿,眼里照旧含着一汪笑,笑盈盈地看着她。

    “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老喜欢跟踪我呢?”仇野狐嘴角含着笑,心想陈双念是不是担心他,看他走了还跟上来看看。

    “谁跟踪你了?我是来拿我的校服的。”陈双念诚实作答。

    行吧。

    仇野狐把肩上的校服扯下来,抛给陈双念。

    看着仇野狐走远的背影,寸头,高高大大。

    挺拔,昂扬,像一棵桉树。

    陈双念想起在操场上九中的那些女生偷拍仇野狐,她鬼使神差地也从校服裤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准仇野狐的背影,“咔嚓”拍了一张。

    忘关静音了。

    一片安静中,这一声相机按下的“咔嚓”声儿,简直响彻云霄。

    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仇野狐,转过头,挑起眉,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陈双念。

    “当我面儿偷拍啊?”他问陈双念。

    真上场了。

    陈双念站在队伍最前面领做动作,说实话,其实头脑一片空白,但是因为身边就站着仇野狐,他就算在现在这个时候,依旧看起来特轻松,特没当回事儿,这给了陈双念很大的勇气,破罐子破摔,管他的,真忘动作了,丢脸了,那也只能说明是命里有此一劫!

    台上的评委一脸苦大仇深,周围的九中的或者别的学校的同学全都专心盯着,属于太极的音乐慢慢悠悠地放着,陈双念没多想别的,完全顺着平日留下的肢体记忆做完整套。

    挺顺利,没出错。

    收势动作完成,陈双念把提着的那一口气松下。

    2班有序离场,回到之前坐着的位置。带队的体育老师笑得合不拢嘴,说感觉不错,他刚刚借拍照之名去评委背后溜了一圈,老师们打的分都不错,保守估计能抱回一个奖杯。

    事实证明,带队老师没扯犊子,最后宣布结果,岳鹿中学高二2班得了一等奖。

    大家都沸腾了,带队老师也很激动,他寻思应该能抱回一个奖杯,只是没料到居然是一等奖!

    带队老师一挥手:“走!吃饭去!庆祝去!”

    吃完饭,老师说要来个合影。

    整个班都在,饭店摆不下,一群人就到饭店外的台阶上合影。

    老师让陈双念和仇野狐两个领头人站到第一排中间c位去。

    给他们拍照的服务员拿着手机比半天,陈双念脸都笑僵了,正在思索这人在干吗呢,咋感觉没有拍呢,就见服务生无奈地对她点了点:“唉,女生你踮下脚,你现在看着太像旁边男生的手部挂件了。”

    班里同学窸窸窣窣地笑了。

    陈双念稍稍觉得脸有点烫,侧头看了一下身旁的仇野狐,这人也在笑,眼睛像燃着两簇磷火,亮亮的。

    “别看了,”服务生开口道,“快,踮个脚。”

    陈双念就听话地踮脚,只是踮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老是晃。服务生按了好几张,一看,陈双念都是仇野狐身边的一个模糊人影。

    仇野狐见势就从旁边的花坛搬来四块砖,让陈双念踩着。

    陈双念照做,一站上去——

    我的天!

    这个世界原来长这个样子吗?

    平时都是在仇野狐肩膀下活动,现在她终于越过仇野狐的肩膀,可以直视他的喉结了。

    陈双念这个激动啊,这个难以言表啊,这个翻身农奴把歌唱啊,她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

    整张照片下来,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尤其是陈双念,笑得那叫一个开怀灿烂。

    于秋评价说,但凡陈双念手里再提串葡萄和水稻,就是一标准的庆祝全国农民大丰收的海报。

    陈双念没听见于秋的这个评价,她就是有点惋惜,又有点珍惜地隔着屏幕抚摸这张照片,放大看了好半天,良久才说:“唉,我要是真的这么高就好了。”

    九中、学校、家,相当于一个三角形,跟着大部队一起回了学校再回家,等于绕了一圈。仇野狐问陈双念要不要跟着他打车直接回家,这样方便多了,她立马点头,两人跟带队老师说了一声儿,然后就走到街边拦车。

    并排坐在车里,陈双念突然就觉得有点慌张和紧张。

    车内开着空调,窗户紧闭,陈双念咳了咳,对司机说:“大哥,能开窗吗?”

    司机大哥挺不解:“这天儿多热啊。”

    陈双念呵呵干笑两声:“现在天儿都黑了,没多热,吹吹自然风挺好的。”

    “行吧。”司机关了空调,往下降了一半的窗户。

    陈双念呼吸了一口车外闷热但又顺畅的空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又翻出刚才的合照,没话找话:“你看,这是不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

    仇野狐想了想,之前运动会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张合照了。但是陈双念当时忙着给他别别针,估计不知道。

    他想了想,摇摇头,难得实话实说:“不算是。”

    陈双念挺讶异:“啊?我们之前啥时候拍过?”

    仇野狐笑了笑,没说话。

    他瞥了一眼陈双念手中的合照,转移话题:“你真的好矮啊。”

    陈双念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梗起脖子:“是你太高好吗!以后我站着的时候,请你自动走下三级台阶好吗!”

    仇野狐笑呵呵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始做作:“啊?那怎么行!那不就离你远了吗?我怎么舍得呢!”

    陈双念:“……”

    她一下就不紧张了,心也不怦怦跳了,白了仇野狐一眼。她一脸“你有本事再给我浮夸一点”的表情:“你就行行好,闭嘴吧。”

    到了陈双念家,陈双念下车。车门关上的一瞬间,仇野狐听到陈双念的惊呼。

    他一惊,连忙让司机停车,快步冲到陈双念面前,只见她蹲着,面前是一只小奶猫。

    仇野狐第一感觉是,什么鬼!这猫跟陈双念怎么长得这么像?

    所以在陈双念为难地说家里已经有了陈啾啾,爸妈不可能再同意养猫猫的时候,仇野狐不假思索:“那我养吧。”

    陈双念第一反应当然是说好呀,然后紧接着就想起:“欸?之前说养鹅的时候,你不是说养个妹妹已经够耗费心神了吗?”

    仇野狐面不改色:“我愿意为这只猫,再耗费一点心神。”

    两人带着小奶猫去附近一家宠物医院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仇野狐就养了这只小奶猫。

    登记疫苗注射的时候,医生问猫猫名字是什么。

    仇野狐想半天,说:“仇霸天。”

    “??”

    陈双念满脑壳问号。

    她连忙阻止医生往下落就要登记的笔:“等等!”然后转头瞪仇野狐,“人家是女孩儿,你取的什么名字啊!”

    医生说:“没有,它是男孩子。”

    陈双念震惊,再次把小奶猫抱起来看了一眼:“我没看见啊!”

    医生耐心地把猫猫腹部后半段的毛撩起来,指着一个小突起:“喏,这儿。”

    陈双念:“行吧……”

    她艰难地接受了仇霸天这个名字。

    仇野狐又在宠物医院里买了一个可以提着走的猫窝,把小奶猫装进那里面去:“霸天,我们回家!”

    陈双念一听这个名字,脑子就犯晕。

    她蹲下去,从猫窝的窗户里看猫猫:“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猫猫不理她。

    “你看!它都不喜欢这个名字的!都没反应!”陈双念说。

    “废话,刚被人看光光了,哪只有尊严的猫会理你?”仇野狐说。

    陈双念无言以对。

    她发现自己总是说不过仇野狐,不管占不占理,她都说不过仇野狐,而且结果往往还是她最后发自肺腑地觉得仇野狐说得对。

    带着这只仇霸天回家的时候,妹妹特开心,抱着仇霸天亲了好几口,说:“想不到有生之年,我家里还能有一只猫,真的太好了!”

    仇霸天不理她。

    “可惜我过两天就要去陈辉阿姨家了,”妹妹不舍地又亲了一口小奶猫,“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不要忘了我呀。”

    仇霸天依旧不理她。

    仇野狐坐在一旁,看着妹妹和仇霸天之间非常不平等的单方面互动。

    他想起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句话:人类应该向猫学习,保持冷漠,适当撒娇,几乎不动心。

    然后,他又想起之前去寺庙的路上,碰到一个算命的,摊后面支着一排字:人要有不爱之慧,才能免于长哀。

    仇野狐叹了一口气。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灵存在的话,他倒是真的想问问神灵是怎么分配每个人生命中的挫折和欢喜的。

    “哥,”总是酷酷的,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妹妹,把仇霸天放到地上,凑到仇野狐身边,挨着他坐下,手挽着仇野狐的胳膊,摇了摇,“我去陈辉阿姨家里了,你生气吗?”

    仇野狐低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刻的感受,他形容不出来,他就觉得岳鹿市连绵不断的漫长雨季总没有停,他还在凉凉的雨里面跑着,没有尽头,也没有出路。

    “我为什么要生气?”仇野狐露出个一点唏嘘也没有的完美笑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柔声说,“本来早就该跟着他们去住了啊,跟着哥哥住算是什么,我又不能是你的监护人。”

    妹妹放心地点点头。

    她还太小,没听出来仇野狐话里的真正意思,也没察觉到,仇野狐是说“我又不能是你的监护人”,而不是说“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

    “行了。”仇野狐把妹妹推开,“腻歪完了,赶紧去洗漱,明天带你出去玩儿。”

    妹妹高兴地应了一声:“可以去滑滑板吗,叫上念念姐姐一起!”

    仇野狐摇摇头。

    “念念姐姐要学习,不要打扰她。”

    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半的样子。

    仇野狐院子背面亮起车灯,发动机的声音轰鸣,一道黑影驶进黑暗里,立马和夜色融为一体。

    “仇哥好久没来了啊!”陈嚣一见着仇野狐的车身,刚拐过弯儿就认出来了,忙热情地打招呼。

    “忙。”仇野狐把头盔摘下来,露出精致的五官,还是懒洋洋地笑着,他对着刚才说话的陈嚣抬抬下巴,当作打招呼,“今晚上有场子吗?”

    “仇哥到场,没场子也得安排上!”

    “哈哈哈哈哈哈。”仇野狐笑着,看起来挺开心,上半身往下趴在摩托车上,“哪条道?多少钱?”

    “湖滨老路,绕水库一圈儿,400。”陈嚣也没废话,“有差不多五个人的样子。”

    仇野狐点点头。

    “知道了。”

    其实学校里那些传闻都错了,什么他一个人单挑六中所有混混刺儿头,怎么可能,他要那么厉害了还读书干吗,直接去少林寺得了。他只是赛摩托比较厉害,能传出这些话,是因为六中的老大之前也来这里赛摩托,输了,回去之后说没干过仇野狐,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仇野狐一个人干过了六中所有刺儿头。

    别人来赛摩托,也许是为了追求刺激,也许是学得不耐烦了,想出来做点儿别的事情证明自己很牛,也许什么也不为,只是为了同龄人之间的面子。

    但是仇野狐来赛摩托没别的原因,就是挣钱。

    初一的时候,仇野狐爸妈离婚,妈妈去世,爸爸也许是愧疚,也许是真的忙,不怎么关心他和妹妹的死活,一心建设新家庭——也就是有陈辉阿姨的那个家。

    仇野狐未成年在外面找不着正经工作,整个人正烦着,学校里还有人找碴儿,他顺理成章跟人打了一架,确切来说是单方面揍人。谁知带头找碴儿的人后来搬了救兵陈嚣,陈嚣到场后非但没有参与这场斗殴,他还挺欣赏仇野狐不要命的打法,得知仇野狐缺钱,说晚上在水库边有摩托车比赛,赢了就可以拿钱。

    从最开始的受伤还垫底,慢慢地,对地形越来越熟悉,骑摩托车也越来越顺手,仇野狐最精彩的一次比赛,是和陈嚣比的,两人没有约钱,而是定了输的叫赢的人哥。

    陈嚣一辈子都不会忘,孤零零的路灯下,仇野狐摘下头盔,对他勾起嘴角,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叫哥。”仇野狐说。

    陈嚣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看见月光下的人鱼,从波光粼粼的水面中跃出来,沾着水的尾巴拍在礁石上,透明的水花四溅,像是钻石落了满天。

    那之后,仇野狐来得少了,据说是他那忽视兄妹已久的爸爸,好像突然良心发现,又转头回来给生活费了,给得还不少,仇野狐没必要再来用命换钱。

    今晚上仇野狐突然出现,陈嚣在心里几乎是欣喜若狂地喊了一声“仇哥”,然后才压下兴奋劲儿,换上热情的普通调子,打了个招呼。

    没有哪个活得开心顺遂的人会来这里。

    仇野狐再次出现,说明这人遇上不开心的事儿了。

    陈嚣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说“心疼”这类话太娘们唧唧了,但是他确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真的讨厌仇野狐的父母——既然生了,那就好好负起责任啊。怎么可以中途就撒手,然后又突然若无其事地回来,继续作出长辈至亲的模样照顾养育。

    仇野狐从来都摆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但陈嚣每次看着仇野狐,总觉得他笑比哭还心酸。

    一轮比赛下来,仇野狐毫无悬念地成了赢家。

    陈嚣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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