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后杀机-《天圣令(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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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熙却道:“此事岂可轻易放下。官家,我明日就叫人追击宫中源头,务必不使她们乱说话。只是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倒有个想法,不知能否为官家分忧。”

    赵恒来了兴致,就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郭熙就道:“御医说,我的身子如今应该能渐渐转好了。要不然这样,让德妃来为我侍疾几日,你放心,我这边日常事情,燕儿她们服侍惯了的,只不过让她走个过场罢了。这样的话,待过得几日,我的病转好了,也能说这是德妃用心服侍,显见得我们姐妹和睦,绝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这实实在在的功劳,更胜过言语辨解,也免得追查起来风声鹤唳的。”

    赵恒听了这话,有些心动,但又不敢轻易应承,就沉吟不语。

    郭熙见赵恒犹豫,也不禁有些伤感起来,低声道:“再说,若是我当真……不成了。她、她服侍我一场,也好留个名声,为将来……也更名正言顺一些!”她说的正是若她不成了,将来刘娥继位为后,纵有其他的礼数不周,为元后看护病情,真至送丧送终,那就是礼数全了。将来皇帝若有意立她为后,这也是一项好名声。

    赵恒虽有此意,但他是个长情之人,哪里能听得这话,当下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太医都说了,你这病会好的。”

    郭熙却又继续道:“再说,我嫁给官家一场,也替你看看她的人品。有些时候,男人看到的,与女人看到的,终究不一样。光鲜时看到的,和病榻前看到的,也是不一样的。”

    赵恒听着这话,更扎心了,当下再也呆不住,站起来道:“你不必说了,朕会安排她过来照顾你的。你终究……是朕的皇后,在礼法上,她也应该来服侍你。”

    见赵恒走了,郭熙仍坐着不动。

    燕儿去扶她:“圣人,您去歇歇吧。”

    郭熙却注视着远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燕儿,原来官家一直还惦记着祐儿,从未忘怀,甚至为此,不愿亲近允让。”

    燕儿却不解:“圣人,嗣子无法得到官家的喜爱,您让他入宫的原意不就白费了吗?”

    郭熙冷冷地道:“怎么会白费呢。我现在才明白,让嗣子入宫竟是我无意中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唯有让官家深切地体会到,没有这孩子天天在官家面前晃悠,他如何能体会我的丧子之痛?如何能明白亲生儿子是多么不可取代。”

    燕儿见她神情可怖,心中打鼓,哪里敢应,只含糊道:“圣人要保重身子,不要想太多,免得伤心。”

    郭熙摇头,冷笑:“我不伤心。”她看着宫人们退出,忽然低声道:“我叫你布置的事情,都布置好了?”

    燕儿心中一凑,低头应道:“一切事宜均已安排好了,只等德妃过来。”她犹豫片刻:“只是奴婢不明白,为什么不把情况告诉越王妃呢。她若不知情,到时候不出手杀人,这台戏岂不唱不下去了?”

    郭熙淡淡地:“法不可传六耳,任何一个机密,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越王妃性子嚣张,她的嘴,是守不住机密的。干脆让她从头到尾,都一无所知最好。”

    她已经不想等了,往日她就是顾虑太多,犹豫太多,反而让别人一步步坐大,弄得太阿倒持。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儿子,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皇帝平安回来,最不忿的人,其实是越王妃李氏。皇帝出征,越王监国,她自己的儿子又入宫为嗣子。她不免早做起皇后或太后美梦来。若是皇帝这一去不回,或是她丈夫继位,或是她儿子继位,岂不美哉。也因此京中女眷,人人奉承。

    那段时间她在宫中行走,如入自家。虽然太后去世,因着皇帝出征,如今还暂时停灵,但是京中女眷,却也要依礼灵前守丧。皇后身体又有病,将一应事情都托与她,她这段时候,喝斥妃子、责罚诰命、贬逐宫人,各种行为逞够了威风,也足将京中贵人得罪了一批去。

    如今皇帝还京,越王却病了,宫中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了。当众人意识到皇帝还可能继续在位许多年,但越王倒有可能走在皇帝前头。虽然嗣子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在礼法上却是皇子了,皇后才是他的母亲。所以顿时世态炎凉,只在一夜之间,就有了极大变化。

    当然众人也没有怎么对她无礼,只不过是少了奉承,少了谄媚,少了门庭若市,少了毕恭毕敬而已。然而这样的落差,就让已经过度膨胀的越王妃心态失衡了。

    当她好不容易进了宫,正准备找皇后告状的时候,发现郭熙早已经病倒在床,燕儿又有一边诉说德妃馋言,不许嗣子见生母等话。郭熙却又是一脸忍气吞声的样子,早已经气炸了。郭熙只稍加引导,就让她自己想了一个主意。

    越王妃近来听多了话本故事,就建议说,干脆让德妃来服侍皇后之病,待得她服侍几日之后,让皇后忽然重势沉重,自然,这用一些药物即可伪装。然后她就会提议搜索宫中,再在皇后枕下发现扎针的人偶,显见就是德妃故意施巫蛊之术害人。皇帝纵有偏爱,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也没办法完全无视皇后性命之忧,包庇德妃。只要开始审问这个案子,自然就可以把皇后三子之夭折以及皇后病重之事,都算在德妃诅咒上面。若是皇帝仍然偏袒,到时候只管借审问之机,把德妃弄死,只说她畏罪自杀。

    这自然是个极馊的主意了,郭熙精通史书,早看得明白,史上那些巫蛊之案,与其说是迷惑帝王胡为,不如说是顺了帝王心意的行为。所有能够被采用的巫蛊案,受害者皆是帝王早已经生厌的人,而绝不会是帝王的心头好。而且整个计划漏洞百出,若真以此去害德妃,只怕害的反是自己。

    但郭熙并没有说出来,反而听了这话,显露出似被打动又似害怕的样子来,却叫越王妃再想想清楚,这样让越王妃回去再向身边的人问计,只拖了几次以后,这才犹豫不决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这件事若依着越王妃的计划,自然是要失败了,但郭熙早已经为这个计划补上了漏洞。

    “待人偶发现之时,我必然是晕了过去。到时候你一定要让阿阮当场发作,到时候闹得越凶越好。混乱之时,若人死了,谁都会以为是她发现德妃用巫蛊害我,义愤之下,失手杀了她……”郭熙淡淡微笑,摆弄着手上的棋子。

    到时候,越王妃就要承受官家的怒火。若是皇帝追查之下,还会发现越王妃为此计划商讨过多次。而皇后,自然是一无所知地成为越王妃陷害刘德妃的工具。而究其原因,就是她不能忍受她如今在宫外见不到儿子,而刘德妃却插手抚养她儿子的事情。她怀疑是刘德妃谗言,所以要对刘德妃动手。

    这样的言行举止,十分符合越王妃为人的思路。

    而她,也忍够了这个嚣张跋扈的“闺中密友”,这孩子是她的,就不能再叫别人“母亲”。

    郭熙看着殿外夜色,浮起一丝冷笑——你们都以为我完了,早着呢。

    杨媛听说皇后要刘娥侍疾,急忙来找她:“姐姐,你别去寿成殿。”

    刘娥问她:“为何不能去?”

    杨媛道:“皇后必是不怀好意。”

    刘娥微微一笑:“她不怀好意,我自然知道。可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杨媛却急了:“她心思深沉,必有后招等着。”又道:“况那越王妃常在她的身边,此人性子不好,若她直接无礼,我怕姐姐会受其害。对了,听说昨日您在寿成殿外与越王妃直接起了冲突?您最近怎么了?变得一点都不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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