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裂痕-《烽烟漫》

    众人一边听阮鹤亭说,一边把韩冰带去乾清宫面见天启。但阮鹤亭一边说,韩冰却一边在冷笑。此时,迎面跑来一队锦衣卫。众人看见魏忠贤的人来了,也就不再谈及关于韩冰之事,恐怕牵连峨眉派和大足县韩家。那队锦衣卫领头的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千户,只见他上前道:“卑职锦衣卫千户侯国兴奉东厂督主魏厂公之命前来帮助各位大人捉拿刺客!”梁轩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后千户奉命前来捡现成的?”那侯国兴道:“卑职听说先前银宁公主的那位新驸马说不需要帮忙,让侍卫们都去保护皇上。”梁轩语塞。

    郑翠翎道:“然则魏厂公为何又派侯千户过来了?督主大人不会是因为看见王老公回去请范太妃,故此知道此刻被打得差不多才遣各位前来的吧?”侯国兴道:“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道啊。”郑翠翎嫣然一笑道:“小妹只是方才与刺客交战良久,神思困倦,故此与千户大人开个玩笑,侯千户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侯国兴忙道:“郡主言重!夜深了,烦请把擒获之此刻交与卑职,卑职带回去复命。”邓清抗道:“起开!此刻是老子抓的,复命也是老子前去向陛下复命!”侯千户哪敢得罪驸马,忙说是是是。

    还没进乾清宫,只听得天启在里面大吼道:“你们这群饭桶!只会保护朕!朕的如意车被刺客砍坏了!”朱常鸿在外面一听,真的哭笑不得,心想:“这皇上侄儿,居然重物轻人,埋怨侍卫保护自身不保护如意车。”听得小內官禀夏王及两位驸马殿下、郡主娘娘等擒得刺客,马上宣众人觐见。天启一见众人押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进来,抢过侍卫手中的刀就抢上前来要捅韩冰。朱常鸿、阮鹤亭马上上前挡住:“陛下,还没审问清楚呢,先留个活口啊。”天启把刀扔了,回到龙椅上坐下。

    韩冰却倔强地说:“无论你们怎么问,我都无可奉告的了!”天启又来气了,郑翠翎急劝道:“万岁,能否让微臣看看如意车残骸,看微臣能否找到蛛丝马迹?”天启传令內官把如意车残骸抬上来。郑翠翎围着如意车边走边细看,只见如意车中间被人用刀剑猛斩几下,伶仃将断。邓清见了也大叫可惜:“一台巧夺天工的杰作,就这么毁了!”郑翠翎横了邓清一眼,邓清闭嘴不迭。天启果然又来气了,又要找韩冰算账。郑翠翎大叫道:“陛下,快过来看啊!”众人急急围到郑翠翎那边去。

    只见如意车的车厢板上刻着几行字:“燕贼篡位,遗臭万世;诛我十族,清算无遗;今我方戬,入宫行刺;屠龙灭阉,应时顺势!”朱常鸿道:“我记得方才使单刀的刺客说皇亲国戚都是他老方家的仇人,想必他就是这个‘方戬’了,再看这些字,莫非他就是被诛十族的方孝孺的后人?”阮鹤亭道:“那不得两百年前的事了吗?至于记到今天?”邓清道:“被诛了十族,两千年都要记住。”郑翠翎急忙拉了拉邓清的衣袖。

    此时,魏忠贤上前奏道:“皇上日理万机,最近又忙于张罗银宁公主的婚事,今晚又被这群刺客骚扰,想必陛下已神思困倦了,不如把这女刺客交与老奴,老奴把她关进诏狱,不怕她不开口!明天陛下醒来定必有满意的供词。”天启笑道:“魏伴没取错名字,真的既‘忠’且‘贤’!朕先行安寝去了,卿等跪安吧!”

    众人出了乾清宫,一队锦衣卫已在等候。迎面走过来两个汉子,前面是高大的长髯汉子,身穿锦衣卫指挥使的服饰。后面那个是个干瘦无须的,身穿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服饰。长髯汉子向魏忠贤行礼道:“孩儿田尔耕在此恭候义父多时了!”邓清听到,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心想:“居然有人认没种的太监作义父!”原来朱由校即位后,魏忠贤便飞黄腾达了,魏忠贤便擢升自己的心腹田尔耕取代骆思恭,成为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官拜正一品左都督。干瘦无须的那个是驸马都尉许从诚之孙许显纯,直隶定兴人,武进士出身,也是因为攀附魏忠贤升官至锦衣卫指挥佥事。田、许二人都拜了魏忠贤为义父。

    魏忠贤把韩冰交给田、许二人,二人把韩冰塞进实现准备好的囚车。那侯国兴对客印月道:“孩儿护送娘亲回乳娘府吧!”客印月道:“不用了,为娘想到诏狱看田都督许佥事审问犯人。看到年轻女子受刑为娘格外舒爽!”朱常鸿、阮鹤亭等人听到此话,不觉心寒。众侠和那群锦衣卫出了午门,锦衣卫押着韩冰去诏狱,众侠回夏王馆。

    众侠快要出大明门之际,只见罗子璇统领着神机营赶来。罗子璇看见众人出了皇宫,马上下马上前抱拳道:“三位殿下、郡主娘娘,卑职听说皇宫中居然来了刺客,故此统领神机营前来相助。”邓清笑道:“魏忠贤的锦衣卫来得够迟的了,没想到罗副总管的神机营来得更迟。”罗子璇道:“卑职可是一知道就带着人马赶来了,刺客就擒住了?”朱常鸿道:“擒住了一个,被魏厂公带回诏狱去了,其他的被我们打退了。”邓清神气地插嘴道:“那刺客还是我擒住的啊!”罗子璇半信半疑地笑道:“哟,没想到邓家兄弟刚成了皇室新贵人就为皇室立了功!”

    阮鹤亭便把与刺客打斗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罗子璇收起笑容道:“驸马爷,卑职真心敬服你了。”邓清听了,心中无比受用。朱常鸿道:“夜已深了,各位请各自归去吧。”郑翠翎急道:“烦请各位明天下午到夏王馆来一趟。”朱常鸿虽然不解,但素来知道这位师妹素来言行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像邓清那般胡来,也就不说啥了。众人也以为是帮忙张罗邓清的婚事,也没多问,答应了一声便各自归家了。

    朱邓郑师兄妹三人一道回夏王馆。邓清边走边道:“没想到那田尔耕位极人臣,却认一个没卵的太监作义父。”朱常鸿看见邓清说话粗鄙,便道:“师妹,不得无礼!”郑翠翎笑道:“师姐,你再如此粗鲁便嫁不出去的了!”不知道为什么,此话一出,邓清居然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朱常鸿,脸红了红。郑翠翎看在眼里,马上又岔开话题道:“那帮子人就靠着这行径升的官。那侯国兴还管客印月叫娘亲呢。”

    朱常鸿道:“客印月的确就是侯国兴的娘,客印月没进宫前就是直隶保定府定兴县侯二的妻子,侯二死后进宫做当时还是皇长孙的皇上奶娘。皇上登记后,客氏一人得势,他儿子也跟着高升了。”郑翠翎笑道:“哦,哈哈,师兄罕有地解答了小妹的疑问。”朱常鸿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有啥的,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啊。是了,翠翎,你让大家明天下午道夏王馆有何事?”

    郑翠翎道:“过几天就是师姐的大喜日子了,还不得早早筹划?”朱常鸿一听,眉头又紧锁了:“刚刚打跑刺客,却居然忘了这事……”又见郑翠翎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恍然大悟道:“翠翎师妹,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法子了!?”郑翠翎道:“想是想到,但也要靠运气赌一把。”邓清也急了,道:“好师妹,求你别卖关子了,有法子帮师姐脱身就快说出来吧。”

    郑翠翎道:“今晚师姐不是抓住了刺客,立了大功吗?师兄就上奏疏向皇上,向皇上求情说希望可以将功折罪。”朱常鸿道:“欺君可是大罪啊,这功劳能这得了不?”郑翠翎道:“皇上不是疼爱他的如意车吗?今夜被刺客砍坏了,明天他肯定卖力去修的。师兄就趁着皇上埋头木工活的时候送奏疏上去,皇上可能看都不看就会准奏的了。主要皇上一在奏疏上批了‘准奏’二字,君无戏言,想反悔也不行了啦!”

    朱常鸿道:“这样取巧……太冒险了吧?”郑翠翎道:“皇上还没出皇榜公告天下公主和师姐的婚事,师兄再跟皇上说,招师姐为驸马本来就是一计谋,招引刺客现身然后擒获之的,皇上的颜面也算是保住了,应该皇上也不会重罚师姐吧。反正小妹脑子笨,就想到这法子罢了。如果师兄觉得此计不通,我们就再在这两天里等更好的机会吧。”朱常鸿想到夜长梦多,而且离银宁公主大婚的日子也只剩下两天了,时日无多,也只好点头答应。三人回到夏王馆,一宿都睡不着,恨不得点头唤出扶桑日,喷气吹散满天星。

    翌日卯时,朱常鸿就起床写了一道求天启让邓清将功补过的奏疏,写完后早饭也不吃,带着邓清便急奔入宫。小內官看见是夏王和新驸马两位殿下参见皇上,便道:“二位殿下稍等,陛下还在早朝,二位烦请到乾清宫外稍候?”朱常鸿心道:“皇上还是会早朝的,不如皇考二十八年不见朝臣,实乃大明之福。”于是二人便在乾清宫外静心等候。早朝刚过,天启下了车辇,便急火火地往乾清宫走来。朱常鸿、邓清二人忙伏地参拜。天启只说了一句:“平身。”但脚步依然没停,快步走进乾清宫。

    朱常鸿不敢贸然进入乾清宫,便一手拉着跟着天启正要进乾清宫的王体乾,道:“王老公,小王有一奏疏要上呈皇上,求王老公向皇上禀报。”王体乾道:“殿下稍等,老奴这就禀告皇上。”不久,王体乾出来道:“陛下宣两位殿下觐见。”朱常鸿、邓清进了乾清宫,又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只听得天启道:“皇叔皇妹夫免礼平身吧!”朱常鸿平身一看,只见天启卷起衣袖,推着刨子,刨花还不段地从刨孔里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