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一线生机不欲法,大势已去无矩心-《钿合金钗:长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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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只见李真左手食指在胸口的污血上抹了一下,看着渐渐归淌入指纹的一点殷红,他全然无视了身前杨暾皱在一团的眉间错愕,伸出舌尖微微舔了一下,品味着那股腥甜的味道,仿佛能从中攫取到某种生命的甜美气息一般闭上了眼,一边陶醉一边继续道:

    “无矩者,无束也,这门武功的玄妙甚至还要在灰身之上,一旦起修,每日入夜起必经受一个时辰的锥心剜血之痛,而首缕晨光入室后,又会有一个时辰无法正常呼吸,这样的煎熬连续忍受七日之后便可功成,到那时,修者的心脏死门将会彻底脱离在肌体内经脉骨骼与其他脏腑的约束,可随心意自由变化大小与所处的位置,练到深处,甚至能操纵全身脏腑骨骼的移位改换,书上更有记载称,当年发明此法的那位佚名大儒,竟然练到了能在战斗中将自己的心脏通过接触转移到对手的体内,堪称是保生救命,不死不灭的登峰造极之术!当然,本座所修时日不长,还做不到太过离奇的程度,不过将心脏收缩个三四寸,向右后方挪动些许,还是可以做到的。”

    “铛”的一声脆响,杨暾手中的鹿钟剑锋第一次无力地垂落于地,别说是这名字,如此诡谲怪异的功效,即使是曾经夜闯第一魔门牵机门藏书阁,亲见其中无数记载肉傀儡、人兽相接、炮制活偶等等令人心胆恶寒几欲作呕的魔宗典籍的他,也不禁一股悚然冷意自骨髓深处与五脏六腑间升腾起来,忍不住连喘了几口气,试图为渐僵的身体内部换上些外界新鲜温润的空气,却发觉原本因时近凌晨而温度渐升的夜风此时却也重新变得冰冷渗人……强行定下心神,杨暾紧咬牙关问道:

    “……这与你说的长安城内的案件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闯荡了这么多年江湖,你应该也发现了,天下武功,没有一门是真正完美无缺的,那些所谓的第一绝学,其间必然存在相生相克或者势均力敌的关系。这门儒门‘无矩心’固然功法奇诡难以捉摸,但也有数个天生的缺陷,而其中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句话中亦有所揭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任何修炼此功之人,如若寿年未至古稀,就算经历七日剖心窒息之苦,也只能将将迈过入门的门槛,其后再无法寸进。然而熬到那般年岁的老人,又有几人能经住此等折磨?因而书中除了主要的无矩心外,还有另一种儒门功法——”

    说到此处,李真伸手抚摸了一遍自己的白须雪发,沉吟片刻后道: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第二门‘不欲法’,正是用以解决这个矛盾的。单从功效来看,此二者的诡异程度不分上下,这‘不欲法’,是通过运行特定周天,在丹田内蕴养出一种特殊的气息,从而可以运用此等气息强行吸夺他人寿命以为己用的法门。不过,此法运行周天极为困难,稍不注意便会走火入魔,就像邵浚那个蠢货一样,成为一只疯癫的只知道不断吸盗寿元的野兽,而他又偏偏没能坚持到将整个法门完整习练,只会将寿元毫无节制地加于自己的寿数之上,因而被抓之时,离归天也就剩一口气罢了。”

    李真不屑地讽笑了一声,随手捋起一绺鬓边长须看去,眸中尽是傲然之色:

    “然而本座自然与那种废物不同,不仅完美运转出周天,并且将法门全部掌握,因而被本座吸取的寿元,可以适当适量地加在自己的命数之上,本座按着每个时辰一点点的精确地加过七十岁便不再多添分毫……杨小子我教你个乖,真正的不欲法,是吸取他人生长至今的命数而非夺取其剩下的寿元,也就是说,被本座吸取寿数之人,不但不会年老而死,而是会归本回元,反退回初生赤子之年岁,所谓人之所最不欲之事,自然便是寿命消尽,而这,便是这‘不欲法’所创造的真意。如何,杨小子?你有春夏秋冬,本座有儒魔道佛,现在看来,还是本座技高一筹啊。”

    “……呵,你不会,这样便觉得必胜无疑了吧?”

    接连听到这两门比魔功还要更像魔功的儒家功法的真相,杨暾已没有精力再去过多惊异与思索,他长提一口气,运起心法强行压制住沸腾的心神情欲,竭力凝化内息,重新提起剑锋,冷冷直对面前李真,说道:

    “既然你都把所有的秘密都和盘托出了,我又怎么能不加以利用?心脏的死门攻不了,还有你的喉咙、眉心这二处死门可用,断你气脉、破你灵台,或者干脆直接把整个脑袋斫下来,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活?!”

    话音未落,只见杨暾再度催动身法,一道虚影如雷霆般瞬间掠上前去,旁人只来得及看清剑锋上那道熟悉的青芒一闪,化作一片厉色直奔李真咽喉!然而这时,却只见他淡然一笑,缓缓吐出三个字节:

    “杀,破,狼。”

    只听得“嗡”的一声震响,杨暾前一刹还动若奔雷的身躯猛然停滞在原地,像是每一处被牵动的关节肌肉被瞬间锁死,使得他整个人被冰封一般死死僵住,分毫方寸进退困难,半点动弹不了!

    然而细看之下,却根本发现不了他身上有什么端倪之处,仿佛李真说出的那三个字是有什么神妙作用的符咒一般,于冥冥之中挟来气劲凝住了他的动作,唯有背后那道血口处有些极微小的异常,仿佛是有火焰在其中不可见之处燃烧,引得伤口上方半寸内的空气有些波动扭曲,不似寻常。

    “七杀、破军、贪狼,十四主星中最为凶煞的三颗星,之前与你的战斗中,本座便已悄然将这三星的星气凝发于四周,而尤其是破军星气,你更是直接挨了一剑,深入肌体,就算给你时间,也要数个时辰才能拔除干净。本座说过,这紫薇星斗剑法本座只会十四主星剑,因而没有设置什么三方四正会照的特定格局,不过就算只是将这三种星气排布出来,就已然足够封锁你的行动了。当然,这种效果没法持续太久,所以本来本座是想作为偷袭或反击时埋的后手来用,不过你也是倒霉,中了破军星气的一剑,所受其创过深,让本座有机会多做些别的布置……现在,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吧?”

    如李真所说,杀破狼三星气的封锁直持续了片刻便自然消散,然而此时杨暾却仍然保持着静止不动的状态,但面容却不可阻挡地渐渐扭曲,眉间杀意崩散,而代以极端痛苦的神色,而他的身体也逐渐支撑不住,整个人佝偻起来,刚刚还锋芒大盛的鹿钟剑此时已被他作拐而撑在地上,空闲的左手一点一点向胸腹处移动,直到完全按覆其上时,他也蜷曲着身子完全蹲了下来,浑身颤抖不停,气力全失,只剩右手还在牢牢握撑着剑柄没有落下。

    剧痛,比先前破军星气侵伐自己的后背伤口还要痛上百倍,但却是毫无征兆亦无道理地发生于自己的下丹田部位。杨暾尝试着将经脉中残留的一点真气渡运过去,却发觉整个丹田似是被堵死一般,没有一条经脉可以与之连输内力!

    他明白了李真的意思,随着星气的侵伐深入,原本只能暂时封禁的行动一刹的杀破狼之局如今可以直接依凭破军星气封锁他的整个丹田,如李真之言,要彻底拔出这些星气至少要静功凝练数个时辰方有可能,而如今丹田被锁,真气全无的他,又哪里来的时间去做这些工作?就算还有力气挥剑,莫说是那诡异难破的无矩心或是护脏保脉的金光咒,单是灰身这一项,没有真气激发剑意,四张底牌全废的杨暾,又要如何手刃对方?

    败了,彻底败了……杨暾苦涩地自嘲一笑,拄剑的手也懒得再去翻腕挥剑攻击,他深深垂下脑袋,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向李真认输,还是在等待对方的长剑落下彻底终结此局,亦或许,是这二者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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