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集 济南大战-《华夏真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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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不听石稷之谏,是夜亲率中军往劫齐寨。未料齐人有备,卫军一战而败。

    孙良夫收拾败军,留石稷等屯兵新筑,自己亲往晋国借兵。适值鲁司寇臧宣叔亦在晋请师,二人便通过郤克引见,一齐谒见晋景公,内外同心,彼唱此和,要求发兵。

    晋侯闻知孙叔敖及楚庄王皆死,再无惧怯,于是借机下阶,终许卫、鲁两国之请。

    于是检阅三军,大发兵车八百乘,祭师出征。以郤克将中军,解张为御,郑邱缓为车右;士燮将上军,栾书将下军,韩厥为司马。于周定王十八年夏六月出师,望齐国进发。

    鲁、卫、曹三国闻之,各发兵马来会,次第前行,战车连绵三十余里不绝。

    齐顷公闻报晋兵将至,对诸大夫说道:不可使晋师入境,惊我百姓。况齐乃大国,当以劲兵逆敌于境外,方使天下诸侯,不敢小觑于我!

    乃大阅车徒,挑选五百乘,昼夜西行三百里,直至莘地(今山东莘县)扎营。

    前哨来报:晋、鲁、卫、曹四国联军,皆都屯于靡笄山下。

    齐顷公道:晋军虽众,然远来疲惫,我宜速战,此谓以逸击劳。

    于是亲修战书,遣使往晋营请战。晋帅郤克观书,并无多言,许以来日决战。

    晋国司马韩厥,是夜睡在帐中,忽梦到已死多年之父亲韩子舆,临于榻前附耳叮咛。

    韩子舆:我儿来日与齐决战,当立奇功。但追敌之时,休立车左,毋居车右。

    韩厥谨记先父梦中之嘱,故来日登车列阵,亲自为御,居于车中。

    六月十七日,齐、晋两军布阵于莘。

    齐将高固勇力过人,未待三通鼓毕,便独驾战车,直冲晋营。高固战法与众不同,临阵时命令军卒在车上装载大石,以为武器,逢人就砸,无不披靡。

    晋帅郤克见齐将冲阵,急命左翼阻击。众将闻命,齐驾战车迎敌,来阻高固。

    高固见晋将大至,不问情由,只举起一块大石,当头砸去。晋将驱驰正急,大石飞来,正中前胸,于是身负重伤,倒在车上。高固便趁两车相交之际,跳上对方战车,俘其受伤之将,就驾敌车,掉头飞奔回营。行至半途,见路边有棵桑树,遂停车斩断树干,绑于车后,复上车驰骤。于是桑枝扫地,尘土飞扬,便如有千军万马之状。

    高固车载战俘,后拖桑树,得意至极,一边环绕两阵驰突,一边冲齐军叫道:欲勇者,贾余馀勇可也!(余勇可贾,成语源出于此)

    晋军主帅郤克见齐军势猛,知道不能力敌,于是故意示弱,下令避其锋锐,将主力迅速东移,进至鞌地(济南东北),安营扎寨。

    齐顷公见晋军向东,恐危及国都,急率齐军在后追赶。于是在激战一天之后,复又一日一夜不停,疾行二百余里,终于追及联军,列阵扎营。

    次日两军再次列阵,齐顷公因前日获胜,由此轻敌。遂下令道:余姑翦灭此而朝食!

    (灭此朝食,成语源出于此)

    于是齐人马不被甲,军不早餐,上阵出击。

    面对齐军一鼓作气猛攻,晋鲁卫联军起初难以还手,拼命支吾。战斗异常激烈,晋军主帅郤克膝部受伤,血流至踝,战靴皆湿。再经两合,左辅右弼皆受箭伤,倒仆车中。

    郤克惊惧,便欲下令撤退,部将解张急上前阻止。

    解张:大帅不可退兵!齐军昨日狂奔二百余里,今又不朝食,所谓暴雨不终朝,其能久乎?公为三军主帅,当以主公大事为重。且自忍耐片刻,休使部下知道将军负伤,并激励三军,则我必转败为胜!

    郤克信以为然,乃亲自援槌击鼓,组织联军,迅速展开反攻。

    齐军三鼓不胜,军士疲惫至极,且腹中乏食,终于大败。齐顷公随乱军逃跑,因车上伞盖及旗号醒目,被韩厥远远缀住,死追不放。

    车右逄丑父见不能甩脱追兵,先拔下伞盖、帅旗,偃放车内;又请与顷公更换衣甲,替换位置,自己居左,使顷公持戈,位于车右。

    为此系列动作之时,车速未免稍慢,便被后面韩厥渐渐追及。

    韩厥依照先父梦中指点,亲自居中为御,高声叫道:我知前面乃是齐君。只需停车受缚,绝不加害!

    逄丑父不答,回身便是连珠两箭。真乃神射!只听惨叫连声,御戎、车右同时中箭倒仆,只余韩厥居中揽缰,不曾受伤。

    齐侯见其左辅右弼皆都中箭倒仆,松一口气,便命缓辔而行,以歇马力。未料只听鞭策声响,后面韩厥非但不停,反而加速赶来。

    齐顷公骇然道:此御者为谁,如此舍命追我?

    御者邴夏回头,认出来者,于是答道:此乃晋国司马韩厥,韩子舆之子,有君子之誉。逄丑父神射,可命将其射杀之。

    齐顷公叹道:左辅右弼皆亡,而不止车,勇士也;既知是为君子,复射杀之,是不礼也。我宁遭擒,不可杀之。

    逄丑父闻此,虽然搭矢在弦,乃不敢发。

    片刻之间,韩厥已驾车赶上,以长戟逼住车驾,请齐顷公下车受缚。

    逄丑父此时冒充齐侯,乃放弃手中弓矢,对韩厥道:既遭战败,当受子缚。然既亡国之君,亦不失其尊。

    韩厥:喏!外臣不敢对齐君无礼。

    逄丑父遂假意喝斥齐顷公:寡人自晨至午,不饮不食,腹中饥甚,喉间冒烟。今既为晋人之俘,便应亲见晋侯请罪,又岂可提前饥渴而死?你速还营,寻些饮食,并换洗衣服,送到晋营中来。

    齐顷公应诺,徒步而去,就此在韩厥眼前逃脱。

    韩厥认识齐侯御者邴夏,更不疑惑逄丑父已与顷公掉包,遂依旧使其为御,车载假齐侯在前,自己亲驾战车在后,押解回营。

    因检视车左车右,皆都流血过多而死。韩厥骇然叹道:我父有灵,其为神乎!

    齐顷公逃回军中,撤向华不注山,在高坡处扎住。晋联军追至,绕山三重,层层围困。

    齐顷公下视敌围,并无惧怯:逄丑父替寡人遭擒,我若弃而不顾,是不义也。

    由是亲引敢死之士下山冲突,三入三出敌阵。鲁、卫、曹三国之军见之,皆有惧色,由是阵脚稍解。齐顷公得以来去自如,复又上山,与联军对峙。

    画外音:此番齐晋交锋,是春秋末期著名战役之一,称为鞌之战,载于《左传》。该文只以短短十一字表述此战,其文曰:“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后世史家解释,大都是谓:“齐军大败而逃,晋军追赶,绕追华不注山三圈。”其实不然。当时此战,晋师八百乘,鲁、卫、曹、狄之师不论,齐军亦近千乘,则双方参战大军至少数万人,战车近两千辆。华不注山仅方圆不足十里,何能绕追三圈?若说围困三周,方可说通。

    逄丑父遭俘,被韩厥押往中军,来见主帅。

    韩厥:主帅,齐侯已被末将擒获,此战可以结束矣。

    郤克一见之下,笑道:此非齐侯,乃车右逄丑父。将军中其李代桃僵之计矣。

    韩厥闻罢,不由大惭。郤克见逄丑父立而不跪,便道:此人留之无用,杀之可也。

    逄丑父闻罢,转身往帐外便走:可惜自我而后,世间再无肯替君主承担祸患者矣!

    郤克闻言叫住,上前亲释其缚:世间可无壮士,不可无义士!

    便命放其出帐,使归齐营。

    齐顷公见逄丑父被释,诚心服罪,遣人复至晋营议和,情愿归还所占鲁卫领土,愿为晋盟。郤克遣使报予晋侯,景公从之,于是罢战,订盟而归。

    次年春旦,齐顷公前往晋国朝见,景公盛宴以待,众卿与席。

    齐顷公入座,一眼看到韩厥,遂拱手笑道:寡人识得将军!只将戎装,换作朝服也。去岁在华不注山下,可惜当面错过,万幸不曾为将军所俘。

    韩厥急上前施礼,解嘲笑道:去岁华不注山下,臣拼死作战而不容情者,正为促成两国君主,今日之盛会也。

    于是长揖一笑,就抿恩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顷公欲尊晋景公为王,愿授玉圭,臣服为礼。

    晋景王未答,中军主帅郤克起身阻道:不可!同为诸侯,我主不敢受齐侯之圭。只求齐侯再赐见鄙国使臣之时,休使眇者为御,以羞外臣可也。

    齐顷公闻此,不由大惭。由是晋齐复合,中原诸侯皆又附晋。

    盛宴已罢,齐顷公辞归。晋景公升殿坐朝,嘉奖济南战功,复作三军,以原有三军六卿之外,更封新三军六卿:以韩厥为新中军元帅,赵括为佐;巩朔为新上军元帅,韩穿为佐;荀骓为新下军元帅,赵旃为佐。自是晋有六军,与周天子六师相等。

    为教训郑国附楚,晋景公继而会合宋、鲁、卫、曹等国,出军伐郑,驻扎伯牛。

    郑公子偃领兵抵御,在鄤地设伏,将晋军击败于丘舆。晋景公无奈,只得退军。

    郑国由此自恃兵强,又举兵伐许,抢占其田。

    冬十月,楚王拜公子婴齐为将,会同郑师伐卫,残破其郊,因移师侵鲁。

    鲁国上卿仲孙蔑大惧,乃搜括国中良匠,献于楚军请盟,楚王退兵。

    同年冬,郑襄公坚薨逝,世子费嗣位,是为郑悼公。许君将争田之事上诉楚国,楚共王为表主持公道,使人责郑。郑悼公由此恼羞成怒,复又弃楚从晋。

    镜头转换,晋都绛城。

    郤克因在对齐之战中左臂及膝部受伤,其后箭伤失于调养,左臂遂损。

    乃告老致仕还家,旋即病卒。临终之前,建议超拔栾书为卿,晋景公从之。

    便在此时,楚公子婴齐帅师伐郑,郑国遣使前来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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