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湖-《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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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鸟湖

    野鸭雅罗

    威特恩湖的东边矗立的是奥姆山,奥姆山的东边是达格大沼泽地,沼泽地的东边是陶坎湖。

    环绕着陶坎湖的是宽阔和平坦的东耶特兰平原。

    陶坎湖是一个相当大的湖泊,在过去的时候,它必定比现在还要大。

    但是,人们认为它占据了太多肥沃的平原的地盘,于是他们想方设法将湖水抽干,想要在湖的底部耕作和播种粮食。

    但他们的企图没有成功,整个湖泊显然并没有如他们所愿的那样变成荒地,因此,大片田地仍然淹没在水下。

    由于经过排水,湖泊变得很浅了,湖中的任何一处,水深都不超过两米。

    湖岸变得潮湿泥泞,湖面上露出了一个个的小岛屿。

    现在,有一种植物喜欢站立于水中,只让身子和脑袋露出于水面上,这种植物就是芦苇。

    它再也找不出像浅而长的陶坎湖岸边这样适宜于自己生长的好地方了。

    它在这里生机勃勃,茁壮成长,个头比人还高,而且密密麻麻,稠密到小船都难以从中穿过。

    它在湖泊的四周构成了一道宽阔的绿色屏障,只有少数几个已经被人割掉的芦苇的地方,人们才可以进入湖中。

    然而,尽管芦苇拒绝让人进入湖中,它们反过来却也为许多别的生物提供了庇护。

    因为芦苇丛中遍布着小水库和水渠,静止不动的碧绿湖水上,浮萍和水池草在这里结籽。

    孑孓、黑鱼和蠕虫也大量地在这里产卵孵化。

    而沿着这些小水库和小渠的岸边,有很多隐蔽的地方,许多海鸟就在这里下蛋和孵育幼雏,不会受到天敌的骚扰,也没有食物方面的问题。

    无数的鸟儿住在陶坎湖的芦苇丛中,随着越来越多的鸟类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适于居住的地方,年复一年,越来越多的鸟儿聚集到这里。

    最先定居到这里的是野鸭,至今有过千只。

    但他们现在不再能拥有整个湖泊,因为他们被迫和天鹅、??、黑鸭、潜鸟、翘鼻麻鸭以及别的许多鸟类分享这块区域。

    在整个瑞典的土地上,陶坎湖显然是全国最大、最好的鸟湖。

    鸟类会因为拥有这么一块地方而觉得很幸福。

    然而,他们还能对芦苇和湖泊的泥岸控制多久,就没有人能知道了,因为人们至今念念不忘这个湖泊占据了大片的肥沃良田,而排干湖水获取良田的计划也常常出现于他们的脑海中。

    一旦这些方案付诸实施,成千上万的水鸟们就要被迫迁出这片区域了。

    在尼尔斯·霍格尔森随大雁们周游的时候,陶坎湖上出现了一只名叫雅罗的野鸭。

    他是一只年轻的野鸭,生命中度过的岁月还只有一个夏天、一个秋天和一个冬天。

    现在,这是他的第一个春天。

    他刚刚从北部非洲回来,来到陶坎湖时,正碰上一个好季节,湖面上仍然结着冰。

    一天晚上,当他和另外几只野鸭嬉戏玩耍,在湖面上追逐时,有个猎人向他们开枪,雅罗的胸部中枪受伤了。

    他认为自己死定了。

    但是为了不让那个向他开枪的猎人捉到他,他还是拼命地飞。

    他不清楚是朝哪个方位飞,只是挣扎着往远处飞。

    当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时,他已经飞出了湖中,来到了位于陶坎湖边的一个大农庄的入口处。

    不久,一位年轻的农庄工人碰巧出来了。

    他看到了雅罗,于是走过来将他捧了起来。

    但希望平静死去的雅罗,为了让工人放掉他,于是凝聚所有的力量狠狠咬了一下工人的手指。

    雅罗没有能够挣脱开来。

    不过,这一次和人的遭遇总归是有好处的:农庄的工人知道这只鸟儿还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回村舍,给这家的女主人——一位温和亲切的年轻女子看。

    她马上从农庄工人手里接过雅罗,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部,慢慢地拭去从他的颈部羽毛里流出来的血。

    她非常仔细地打量着他。

    她觉得这只野鸭非常美丽,看他那暗绿色、闪烁着光泽的脑袋,那白色的颈环,赤褐色的背部,还有他那蓝色的羽翼,她大概觉得他要是就这样死去,未免太可惜了。

    于是她立即腾出一个篮子,将野鸭放了进去。

    雅罗一直扑棱着翅膀,试图挣脱开去。

    但当他明白人们并不想杀他时,他就安详自得地躺在篮子里。

    由于疼痛和失血过多,他现在很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

    女主人提起篮子穿过屋子,将它挂在火炉边的一个角落里。

    篮子还没有挂好,雅罗就已经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雅罗猛然惊醒了,发现有什么在轻轻地推他。

    他张开眼睛一瞧,心中一阵震惊,几乎令他失去知觉。

    现在他无疑要完蛋了!因为那里站着的,是比人类或猛禽要危险得多的动物。

    那不是别的,正是猎狗塞萨尔!这只长尾狗此刻正非常好奇地嗅着他。

    去年夏季,当他还是一只黄色的小鸭子时,每一次听到这样警告性的喊叫:“塞萨尔来了!塞萨尔来了!”

    他都会吓得要死。

    无论何时,只要他一看见身上有褐色和白色斑点的狗龇牙咧嘴地钻进芦苇丛中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他不希望再和塞萨尔正面相逢了。

    然而,让他感到悲哀的是,他一定是落到了塞萨尔所住的院子里,因为塞萨尔正直直地着着他。

    “你是谁?”

    他咆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所房子的?

    你家不是在芦苇丛中的吗?”

    他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将话说出口。

    “塞萨尔,别因为我来到了这所房子而生气!”

    他恳求道,“这不是我的错。

    我被枪打伤了。

    是女主人把我放进这篮子里的。”

    “汪汪汪!原来是这儿的人将你放到这里的,”塞萨尔说,“那么,他们很显然是想治愈你了。

    不过,我的理解是,他们更明智的做法是吃了你,既然你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不过,再怎么说,你在这所房子里也是安全的。

    你无须这么害怕。

    现在,我们并不是在陶坎湖上。”

    说完这番话,塞萨尔便到燃烧得正旺的柴火堆前伸展开身体睡了。

    雅罗尽管知道不祥的危险已经过去了,但一种惊吓之后的极端疲乏感突然涌上他的身体,于是他也睡着了。

    雅罗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身前放了一碟粮食和一碗水。

    他仍然病恹恹的,但他确实也饿坏了,于是吃了起来。

    女主人看到他吃起来了,于是走了过来,宠爱地拍拍他,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

    吃完饭,雅罗又睡着了。

    在这几天里,他只是吃了睡、睡了吃。

    一个晴朗的早晨,雅罗感觉身体好多了,便从篮子里跳下来,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但他没有走多远便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这时塞萨尔走了过来,他张开大嘴一下将他叼了起来。

    雅罗以为这只大狗是想将他咬死。

    但塞萨尔只不过是将他叼回篮子里,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这样一来,雅罗对这只大狗有了一种信任感,在他下一次在屋子里散步时,他来到狗的跟前,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塞萨尔因此和他成为了好朋友,每天,雅罗总要躺在塞萨尔的前爪间睡上几个小时。

    但是雅罗对塞萨尔的好感,远远及不上他对女主人的好感。

    对于她,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当她给他喂食时,他总是用自己的头蹭蹭她的手。

    每当她走出屋子,他总会感到一阵失落。

    而当她回到屋子里来时,他总是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着对她的欢迎。

    雅罗完全记不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多么害怕狗和人类了。

    他现在觉得他们是那么温柔和友善,他很喜欢他们。

    他希望自己尽快恢复健康,这样他就可以飞回陶坎湖,告诉别的野鸭们说,他们的敌人并不危险,野鸭们无须惧怕他们。

    他曾观察过人和大狗塞萨尔,发现他们都有一双温柔、宁静的眼睛,看着就觉得舒服。

    家猫克劳维娜的视线,是他在屋子里最不愿意看到的。

    尽管她不会伤害他,然而他就是无法信任她。

    他们经常吵架,原因是他喜爱人类。

    “你以为他们保护你是因为他们喜欢你吗?”

    克劳维娜说,“你就等着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那一天,看看有什么下场吧!他们会扭断你的脖子。

    我了解他们,我太了解他们了。”

    像所有鸟儿一样,雅罗有一颗温柔而又充满爱意的心。

    当他听克劳维娜说了这一番话,他的难过之情非言语可以形容。

    他不能够想象,他的女主人会将他的脖子扭断,他也无法相信,那个在他篮子前面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用口齿不清的话语和他聊天的小男孩——女主人的儿子——会做出同样的事来。

    他似乎觉得这母子俩都爱他,而他也爱这母子俩。

    有一天,当雅罗和塞萨尔一如既往地躺在火炉前同一个地方时,克劳维娜坐在火炉边,又开始戏弄起他来。

    “我在想,雅罗,明年,当陶坎湖的水被抽干变成良田时,你们野鸭子会怎么办呢?”

    克劳维娜说。

    “你在说什么呢,克劳维娜?”

    雅罗大叫一声,并且跳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我总是忘记了,雅罗,你和塞萨尔以及我不一样,并不懂人类的语言,”这只猫咕噜咕噜地说道,“否则的话,你必定能听出,昨天人们在这儿聊到要抽干整个陶坎湖的湖水,到了第二年,湖底就会像房屋的地板一样干燥了。

    我在想,到了那时,你们野鸭会怎么办呢。”

    雅罗听了她这一番话,不由气得像蛇一样发出咝咝的叫声。

    “你就像白骨顶鸟一样卑鄙!”

    他对着克劳维娜愤愤地尖叫道,“你只不过想激起我对人类的恨意。

    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必定知道陶坎湖是野鸭们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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